第六十一章(1 / 2)
从长安的上空俯瞰这座城市,北方的皇城是最辉煌凛然之处,它沉稳无言地静卧在长安最瞩目的地方,由将长安一分为二的朱雀大道,从明德门直通而入。
此时的长安,便像一颗成熟的硕果,虽有虫蝥蛀蚀,却依旧散发着甜美诱人的芳香。居住于此的百姓和乐安康,不知千里外朔风将起,狼烟飘摇,更不知在平静安泰的表面之下,究竟有多么动人心魄的暗流涌动——
这些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满足于日常幸福的平凡人无关。
他们不关心皇宫之中谁坐在雕着九颗龙头的皇座上,又或者皇座上那位至高无上之人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只要不影响生息,天大的事也不过事睡前饭后的嚼舌而已。
今日的嚼舌是清晨时分未央宫冒出的黑烟,燃起的火苗,消失在火海中的贵妃和一众美貌的侍女。
据说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以鲛纱装饰,夜明珠照明的堂皇宫殿烧的只剩焦土,焦土之中找到了连贵妃在内共十八具遗骨,已一一确定了名姓,都是贵妃身边得用的侍女。
据说贵妃谋害权臣,自知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便锁闭了宫门,连同十七个无辜侍女,一同烧死在了未央宫的深处。
据说在扑灭火焰的时候,还能从烧毁的门缝间看到纤细的侍女们浑身燃着火苗,痛苦的翻滚嚎叫,那场景仿若烈火地狱,端的是惨烈可怖。贵妃头上的金簪都被熔化了,火焰将她裹成了一个火人,却依旧安然地在殿中央随着火焰翩翩起舞,直至断绝最后一口气,才轰然倒在火场之中。
这样的据说,能有几分真假呢?
便连御前大太监刘公公亲口所言的真相也不是一样半真半假?
尉迟莹坐在堂前,沉静地呷一口茶。今早皇帝匆忙离去不久,她便出宫回府照料突然陷入昏迷的尉迟烈。等待了一天,由刘公公亲手将凶手送到了她面前。
一具烧得连妈都认不得的焦尸!
尉迟莹懒得再瞧一眼,心中满是失望到顶点的愤懑,只一口口喝着冷茶强压火气。她想,他可真不是一块做皇帝的材料,又或者是以为叫了她这么些年的皇姐,便以为可以随意搪塞糊弄了?
尉迟莹在是先帝义女之前,更是上一位尉迟镇国将军!公子钰在是她皇弟之前,更是坐拥天下的一国之主!怎能由不知由谁送到眼皮下的一孤女随意玩弄于股掌中?便是放任她自裁,又或者喜爱到暗中替她脱身,区区工具有何不可!然幕后之人怎能这般轻描淡写一放而过?
种种明枪暗箭,岂是安抚下尉迟便能躲开的?
这厢尉迟莹心中翻山蹈海,刘公公还在喋喋不休:“……金校尉搜至未央宫,宫门紧闭不开,便匆忙教奴才禀报了陛下,当陛下赶去时,火苗已经从宫里烧起来了……”
“好了。”尉迟莹打断他:“怎么就知是贵妃偷放的玉璜?据陆道长所言,玉璜所施的白狼之术来自西域。贵妃又从哪里得到了从西域传来的玉璜?”
刘公公张口结舌,说不出所以然。
“这……这贵妃已死,着实查不出了呀……”刘公公抹着头上沁出的热汗,慌慌张张道。
“你回去吧。”尉迟莹轻轻瞥他一眼,淡声送客:“所幸小烈尚有命在。有命在,总能养得过来,还请陛下切莫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