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岑越抬头一看,花瓣无风而动,凝聚作人形,是个花妖。
雄性花妖向来男生女相,这只玉兰花妖更甚。他眉目妖娆美丽,气质却清新高洁,使人见之忘俗。
“原石未破前,里面是璞玉还是顽石,只能靠赌。”花妖笑嘻嘻地问他:“你也有人类的情人吗?”
“你是这道观里的妖怪?妖怪怎么能住在道观里?”
“因为我的情人在这里。”花妖靠在树枝上,含笑睨他:“你这狐妖能进来,可是托了我的福。”
“你的情人是青择道长?”岑越难以置信,青择正派严谨,断不像会与妖怪有首尾的人。
“不像吗?”花妖甜蜜地微笑:“若是原来,我也不敢相信他会喜欢我。”
“……他是怎么喜欢你的?”岑越昂着头,犹豫地小声问。他并不想窥探别人私密之事,可青择与陆生明同为修道之人,是会有点……相似的吧。
花妖微微红了脸,道:“刚开始是我喜欢他,晚上从山上跑下来偷看他。被他发现了,他刚开始还赶我,但时间长了,就把我的原身移到了院子里……”
“你误会了。”岑越说:“我的意思是,他会亲你吗?你们晚上会天天嗯……我每天都想亲亲他,也想他抱我。但是……”
岑越欲言又止。
花妖的脸更红了:“他……太端方,很少主动。”还没等岑越松一口气,他便更甜蜜地露出微笑:“可我若是诱惑他,他就会像落入火星的油锅。”
岑越失落地将头埋进前爪里:“若是不为所动呢……?”
花妖一愣,双颊红晕渐渐退去了。他沉默俯视岑越,露出怜悯的神色:“人,尤其是男人,哪有什么能做不能做,敢做不敢做,他们只有想做不想做。”
“他修道。”岑越大声反驳:“修得时日过长,欲望浅薄。”
花妖轻声道:“如果他足够喜欢你。你诱惑他,他一定忍不住做的。……便是他不喜欢你,也说不定会做。欲望不能当做衡量爱情的标尺,但是有情人间,欲望是很重要的。”
岑越怔怔望着花妖,想了很久。他最后垂下头,辩解道:“那日我们谈了不愉快的话题。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想做的。”
花妖没有说话,定定凝视他好一会儿,抛下一朵玉兰花,恰恰好落在狐狸头上,盖住了他的脸。
岑越便把脸埋进了花里。
“我若是只狐狸那边好了。”花妖双手交叠,垫在颌下。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光很白,也很凉。
“狐狸有什么好。”
“花儿啊树啊草啊。我们是没有泪的。”花妖淡淡道:“如果我们悲伤,眼泪会倒流回树心。泪那么苦,那么咸。”
花妖笑起来:“就像把一株植物泡进盐水里,很快就会死的。”
岑越想,他长得那么美,又有爱他的情人,为什么也会羡慕别的妖怪?想来这世间,无论是谁,都有若干求不得,人也好,妖也好,内心都是贪婪的。像他,有了最美的容貌,有了真心实意的爱情,却渴望着哭泣。世间,他还有何事可哭呢?
花妖仿佛看出了岑越的想法,他却不再多说,只嘱咐道:“若是他不喜欢你,你记得躲远一点。妖怪的真心是很珍贵的,他不在意,你就要守好它。”
天光已隐隐发白,花妖的身形渐散:“天要亮了,你快些离开。不要被青择发现。”话音刚落,他的人形已经完全消失在树干里。
岑越站起身,甩了甩尾巴。他有些难过,冲着树喃喃道:“可是喜欢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事情,更没有办法。我这么喜欢他,看他不开心都忍不住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哪舍得离开他呢?”
树摇晃起来,仿佛失望的低语。
“我会听你的话的。”岑越道:“再浓烈的喜欢也抵不过时间。等我不喜欢他了,我一定会离开。”
说罢,他转身奔向陆生明的厢房。岑越想,这个时候陆生明一定还在睡觉,他可以悄悄溜上床舔舔他的脸。
既然如此喜欢,那便在还喜欢的时候,珍惜这心情——毫无保留地全然地喜欢他,把在一起的每刻都当做爱他的最后时光,谁知道下一秒他还能不能继续喜欢他呢?
岑越跳上窗户。
出乎意料,陆生明没有躺在床上,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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