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陆生明出了院门,十步外果不其然有棵槐树,枝繁叶茂,树影赫赫,仿若天魔起舞。
他绕树一周,此树粗有三人合抱,憧憧巨影,隐天蔽月,垂之将倾。
“这树恐成妖邪。”陆生明喃喃:“馋虫已出,无酒难消,这可怎生是好?”
陆生明驻足苦思,半晌一合掌,似是想出妙计,朗声念起《道德经》来。倏尔风止,云开,月出,四合明亮,鸟儿惊醒,扑啦啦冲出树影。
陆生明拾一枯枝,趁机掘地寻酒。
说来奇怪,近日无雨,土却松软。陆生明不费气力便寻到酒坛,掘出拍去泥封,便见酒液去半,澄澈透底。
“好酒!”陆生明灌口美酒,不多停留,按原路返回。
那槐树似囚虎归山,复又张牙舞爪。恰有乌云遮月,星光昏沉,天色漠漠。
岑越正提着烤鸡并烤兔,立在门口等他。
“你回来了?”岑越笑道:“那树可粗?”
“粗,我这半生还从未见过如此粗的树,树影甚是可怖。”说罢,陆生明将酒坛递与岑越,笑问:“你瞧,当真挖出酒来。”
“怎没回来,就喝去如此之多?”
“嗳,只饮一口而已。挖出时,坛中便只余小半。”陆生明道:“怕不是那槐树偷喝。”
“胡说八道。”岑越啐他,见陆生眀面色不虞,又道:“槐树无口,用哪里偸酒喝?”
“妖自有百般妙计。”陆生明轻笑:“难道只许你做鬼,不准树成妖?”
岑越脚步稍顿,拧头睇他:“这酒,你喝是不喝?”
“喝,喝。”陆生明觍颜,揽岑越的腰。二人并肩进了西厢。
廊下,燕妖现行,叹道:“可怜那书生,喝了丑狐狸的酒,吃了丑狐狸的肉,安有命在?”
长吁短叹,痛心不已。
纸窗上一对人影,渐而黏成一团。喁喁私语飘出窗缝,狐狸不时嬉笑,听在耳中,像是快活得很。
燕妖竟是听入了迷。月影西斜,他似下定决心,一摇身,自空中落下一俏生生的黑衣少年来。
少年尖俏下巴,乌黑眼珠,滴溜溜一转,模样甚是讨喜。他轻巧行至水坑边,探头一瞧,洋洋得意道:“自是美过那丑狐狸十倍,呸,百倍!”
说罢,藏身窗棂之下,背生双翅,悄然一合,隐匿了身形,活生生一人竟仿若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