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君羽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不留退路狼狈地从皇城逃了出来，却还想见皇上。

他至今也未曾揣测出他的想法究竟如何。

东瀛寰海仍旧同往日一样按照原本的轨迹运转，并未因他的暂时消失而滋生事端。皇城依旧平静，并未听到什么皇帝大怒要抓他回宫问罪的消息。

可越是这样平静，却越令他心生恐惧惊悸，彻夜难眠。

他在城楼上等了许久，终于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皇宫内院。

夜色正浓。

他提着宫灯裹着披风仍旧慢慢向外走。

他依旧像他记忆里那样好看得紧，墨色的长发衬着白皙的肌肤，湛蓝的眸子波澜不惊地盯着前方，干净整洁地好似要散发光芒。

只是他今天穿得也太过招摇，冕上的流苏随着脚步一颤一摇，身后垂坠着广袖龙袍曳地而走。

那件明黄玄色交织的衣服一直抓着他的视线。

还真是少见他落魄的样子。

他这半夜时分独自出城又是打算做些什么？一路遣散了巡逻的侍卫。

他离得他有些远，自然看不清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他微微低头抿紧嘴唇，绷着一张脸向外走，近看，实则有些颤颤巍巍。

他一直盯着他看他去往何处。

一步一步独自攀上以往他为他送别的城楼，抬腿踏上台阶，眉眼之间分明有些不悦。

他抬头向左右环顾，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灯。

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不见来人，心中暗暗一沉。

君羽焱从暗处往前迈了两步，却又收回脚。

怎么他也……开始犹豫了吗？

他笑自己少见的犹豫。

是啊，哪有他什么不敢做的，既然他都已经不再躲避，那自己又有什么藏着的理由？

一个闪身，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

张扬刺目的红发比他明黄的龙袍还要灼人眼球。

他卸了官服，只是一身普通的衣服穿在身上，遥遥对着他看过去。

“焱卿可是让朕苦等。”

话虽是这样说着，可并无往日里他二人私下相处的戏谑语气，而像极了平时对待生人。

“不敢，我早已卸袍辞官，怎还经得起皇上一声焱卿。”

“你以往从不曾这般对我。”

“是我唐突了。”

红发少年只是爽朗地笑笑，并不躲避他投来的目光。

“你可想过结果，你我相识数年，朕一直睚眦必报。”

“你又何尝不了解我？我又几时做过蠢事。”

听见他颇为无礼的答复，他也不恼，只是突然反常地眯起眼睛笑着又上前一步，仿佛下一刻他那把隐形的刀就会出鞘架上他的脖子。

“你为何偏要与朕反目呢……”

“皇上知道的，君某做事从来不遵章法。”

他故意在他耳边说着反话，全然不顾这样的答复会给自己招致怎样的结果。

帝铭暄突然叹了一口气，脸上又重归平静。

面前的人似是陷入了他不能理解的怪圈，言行都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随我回去吧。”

“哪敢。我深知罪孽深重。”

“倘若朕不怪你呢？”

“你且用不着在此对我惺惺作态，我被你欺骗利用了多少时日想必你比谁都清楚。”

他话语间分明藏了一丝必死的决绝，并不如平常那般隐忍避讳。仿佛自己真如他所言般曾经利用欺骗过他，在他心尖划出过不可磨灭的伤痕。

“你这厮倒是愈发放肆口无遮拦。”

“回去吧。”

“那你为何还出来见朕？”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那般狂妄却又充满了深深的绝望，“怎么可能……”

“你是自寻死路。”

“臣违君命，忤逆圣上，玷污君威，委实该死。我打不过你，也逃不掉。你向来记仇。”

“彼此。朕倒也有疑问。朕何时做了令你心寒之事？”

“皇上何错之有。”

“你与朕兄弟一场，可算是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了？”

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此时正静静地看向他，看不出许多情感波动，但话又偏是询问的语气。

“怎么可能……”他抬头用他血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来！你忘了我是怎么对你的吗？”

“朕没有。朕想听听爱卿如何解释。”

他依旧同他以往记忆中少有情绪失控之时，保持着身居高位者应有的理智，即使面对如此情况于他而言似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仿佛这世上没有能真正伤害到他的东西，又或者说仿佛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让他在意。

“皇上……”

他似是能感觉到眼中渗出泪水，但无一不被面前的海水冲刷带走。

“你不要逼我了……”

“你也不要继续想了……”

“没有谁指使我……”

“是我不好。”

他面前垂下来的发丝挡住了他以往废掉的右眼，左眼已然憋不住泪水，连带着本来的颜色一并红得透彻。

他静静地听着他说完话，看着他狠狠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