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老师，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他终是红了一双眼茫然地看向他。

“我从未想过要不忠于你。”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

思绪飘回从前。

帝铭哲也实是他有史以来带过的最优秀的弟子，原本他已为其规划好一切未来称帝的路线，却不料帝铭哲被皇权蒙蔽双眼已久，早已乱了心智，一再冲动将他原本的计划打破。

他原本对帝铭哲十分放心，也仅只在其心急对先帝出手时告诫警示过那唯一一次，自己身往前线亲自带兵四处联络势力，坐于营中的帝铭哲则急功近利，试图以兵力碾压来快速攻克对手。

但以兵力碾压的方式只限于双方差距异常悬殊，或是对方将领无甚头脑之时。早先帝铭哲在其他皇子身上尝到了甜头，就试图将这一方法贯彻到底。直至他赶回皇城之中规劝时，听闻雷将军已殒命于六皇子之手，只得亲自带领大军前往西南边陲救援。

定澜侯一脉自原本负责看守的驻兵调往西南增援时便已无人限制，紧随其后联系众鲸族与关系密切的其他水族投身战场，两军势力顿时旗鼓相当。

他那时便知道自己再无所凭，只得率大军与敌军苦战，亲自赶往前线带兵不再听取二皇子号令。

这也使得二人间的信任随败绩的增多而不断消失，帝铭哲更认为他有争夺自己在军中声威之意。

以往闻怀瑾带兵在外均借以二皇子之名，这一变故自然引得帝铭哲分外怀疑。

反观敌军，他曾在战场上遇见敌方将领及所率士兵均是以往的熟悉面孔，更有不少往日在同一阵营生活的士兵在此相见，邀请昔日战友投敌归降。

他自然也从士兵的议论中听到了敌方对自己军士的优待，六皇子更是亲自设宴下厨犒劳士兵。

反观帝铭哲虽然以往在朝中议论政事，均是受他指点，表面功夫做得虽足，但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未真正独自处理过多少军政要事，也不曾走出皇城亲自巡视过水族各境。帝铭哲所擅长的，也不过就是说些好听的话，奉上礼品加以承诺，联络人情方便做事，自己当初似乎也正是被他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人脉广阔所吸引。

说到底，其实是他以往在与诸太傅一同被皇子选择时，帝铭哲是唯一一个不曾因他相貌丑陋而憎恶他的皇子，也时常替自己出言教训那些嘲讽他容貌的人。

虽然他最后已经知晓他这徒儿的最终目的也不过只是想利用他最终登上高位。

可这都不重要了。

那个向着他说话的徒儿终是变了啊……

帝铭哲放在以前尚肯听从他的教导认真学习治国之道，但自太子之位久而不定后，性情也愈加急躁易怒。

相比之下，无论是行兵用兵的策略计谋，还是对待下属的态度做法，对方领袖实在高于帝铭哲许多。

他也终于明白了龙族祖训为何不能与身负帝气者谋夺天下，六皇子实在是这一代皇子中最为杰出者。

眼下他已无路可退，而帝铭哲一路顺风顺水显然并不知将要等待他的结果。

他最终遣散了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只身回到皇城之中。

帮二皇子某得帝位一事由他而起，他注定无法背离自己所拥护的主人而独自脱身。

面前的银发男子眼中渐渐失去了以往的神采，眸光黯淡一片，沉寂许久，脸上的表情却又逐渐狂热起来。

已经失了光泽看不见瞳孔的眸子分明死死锁定着他的一举一动，脸上狞笑着突然化为一条体型硕大的银色巨龙，下一刻便朝他迎面扑来将其吞入腹中。

“人常说，为人师表当如蜡炬，这是您当初教给我的。那您就替我贡献最后的余热吧。”

他终于笑着在漆黑一片中闭上了眼。

决战那日，待帝铭哲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时，周身海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以他为中心卷携形成漩涡在身边汇集，竟是化成了一条银龙盘踞在海底。

银龙生得纤长而秀气，浑身银鳞似被精细打磨抛光般反射着金属光泽，鬃白如霜，映得半边海水光华点点，似蕴藏了无数沉星。而殷红的双目却破坏了这一身的隽雅精致，乃至银鳞都染上了些许红茫，似在向外界宣泄它的不满。

银龙昂首探爪，龙尾盘旋尾尖向上翘起，长须随海流一同向后拂动，睥睨着敌方大军。

银白电光不断自它躯体上掠过，一声厉啸喷吐出三条淡金小龙虚影盘绕在身体四周。

它再度面向前方发出一声尖啸，似在挑衅敌方将领出战。

他向身后士卒摆手示意他们后退，自己则在中央站定，挪动脚步突然腾身而起，在水中拉出一道不断向四周飘散的墨线，飘至一定程度后弯曲翻卷，几乎是在瞬间成型，先前的墨迹眨眼间便化成了一条玄色巨龙，与银龙相望，遥遥站在对面。

它不似银龙那般纤瘦但却更显矫健，以至在躯体衬托下龙首似乎都较先前银龙的头身比例略小了一圈，四肢也较前者更加粗长，灰白尾鳍更是长得过分，倒似金鱼的鱼尾般分页，末端随海水肆意飘摇将身体线条拉长，幽蓝火焰不断自眼眶向外蹿出。浑身菱形中央拱起弯钩的鳞片无疑在揭示着它血统的高贵，此等形状唯有在远古龙族身上才会出现。自根部像边缘逐渐减淡的墨色龙鳞像是被雪藏保养得极好的刀刃，闪烁着锋锐的寒芒。

两条巨龙不约而同地抬起龙首向着敌人发出一声低吼，随后便四肢离地以龙尾拍水带动身体扑向对方，又张口咬在背鳍之上，在接触至对方躯体时将四爪收紧固牢牢固定鳞片，随后开始彼此盘旋缠绕扭作一团，试图挣脱对方的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