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五】
庸庸碌碌,平凡可贵,似乎就是这个小县城的全部写照了。六点开市的早市,不少商贩七点才哼哧哼哧的摆摊;营业时间早八点到晚七点的仓买,也几乎是在掐头去尾中摸鱼。似乎只要日子过得去,不那么努力也可以。
小县城的十七中也是碌碌无为中的佼佼者,虽然顶着“市重点”的帽子,却是多半托了国家“再穷不能穷教育”的“扶贫”政策。和大多数的孩子不同,这里的高中生多数半学半混,把黑网吧设为主要据点,时常趁父母不在家偷溜出去打游戏。
上一次的假期,齐恒也属于黑网吧流窜民,作业都被他压在最后两周集中突击,但今年确乎卓有改观,不晓得是吸取上次“临阵抱佛大腿”的教训,还是因为作业清单有卫子宁的亲笔开光,在开学前的半个月,作业基本被扫荡的七七八八。
还有半个月才开学,校园里已然一片生机焕发,高一的新生们在操场上挥洒汗水,刚升高三的学长学姐在教室内认真苦读,只有高二的学生咸鱼似的在家放挺,当然,要排除篮球队里的高二生。
对于提前到校,齐恒毫无异义,独生子的假期多半寂寞,他反倒十分期待去和同龄人去过过球瘾。
校队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升了高三的学长基本上算做游离分子,除了队长,因为每一届的队长都会找成绩扶不上墙的体优生。
当队长把全部参加训练的人集合时,齐恒才完全确认卫子宁请假的事实,他的肩膀默然耸搭,好似被无形的一击怼到了腰子。尽管他在之前已经用眼神对全员进行严格扫描,但内心还是希望真的是自己“大眼漏神”。
果然,他没来。齐恒嘴唇微动,无声地念出这句话。
失望的情绪海啸般来的铺天盖地,将期待之火浇得彻头彻尾,甚至有一条染色体直接罢工,导致接下来的训练都兴致阑珊,几次出现了失误。对此,队长难掩微辞,却又不好多说,只能一旁向齐恒报以关爱傻子的目光,一旁雨露均沾地多做鼓励:“开学有一场和十二中的篮球赛,前两年都是他们赢了,这次更不能输,大家加把劲!可不能让他们三连冠!”
提到篮球赛,齐恒精神一振,如同久病忽逢特效药,立刻召回了那条溜号儿的染色体,休息时,更像是吃了一片顶过去五片的新盖中盖,从摇摇欲坠的老大爷变成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小伙,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向了自己的挎包——其实就是他妈买菜同款的环保袋,掏出手机给许久不曾联系的卫子宁发了个短信。
“开学有场篮球赛,对手是十二中的,要不你提前两天来训练?”将比赛作为让卫子宁提前回来的主打借口着实优异,若是他不来参加几天训练,也会被默认成“游离份子”,以“缺乏团队精神和集体荣誉感”为正当理由安排到板凳席位。
“好。”不一会儿,手机收到了回复,只有一个字。正当齐恒喜于对方的肯定答复,又怨于此人的惜字如金时,突然适时来了一条:“作业写的怎么样了?”
“基本完成,你的呢?”
“早就写完了。”
啧,之前还为自己的成果不慎得意——因为其他队员都没他的完成度高,现在就深刻感受到来自学霸的差距。
要是自己也是学霸就好了,至少下次问进度的时候能更有底气。
新学期期末考要是成绩不好,就一年不去黑网吧!齐恒内心暗下决心,顺便动动手指,痛定思痛地回了一条:“期末要是不靠进全班前十,我就当你一年的跑腿小弟!”
“你上次期末成绩不是第十二名?前十的目标是不是有点低?”
收到回复的齐恒一时竟无语凝噎,却也百感纠结,像是要把缠成乱麻的毛线中揪出个首尾——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次?班级的小考从不排名次,而大考老师们也就排个前五名,在全班面前光荣展示作为表彰,而家长会发的班级成绩单,但是按学号顺序排的,完全照顾到家长和学生的玻璃心。想要知道其他人的名次,除非是自己刻意去算……
卫子宁他……算了我的名次?
几分飘飘欲仙的蒸腾感觉渗透心头,仿佛脚底踏着跃跃待发的活火山,齐恒试图用理性无情打断,计算同桌的名次着实是件小事,不必过多在意,但这件小事多发于的成绩中游的同学身上,比如半斤的谢婷婷对上她的八两同桌,无异于乌龟和王八赛跑,熟料高下,但总归是鳖目科的胜利。而卫子宁和自己不同,一目了然的隔阂如同马里亚纳大海沟。所以这所谓的“理性打断”就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挣扎不出几秒就被同化了,也或许,冰块投身是烧开的油锅,在瞬间气化的同时,也交迸出了无限遐思的油花。甚至……连回短信这事都忘了。
……
篮球队的训练只在下午进行,齐恒强制自己早起,上午的黄金时间终于摆脱睡意的桎梏,他拿起那张作业清单,睡眼惺忪地检查还剩什么。普通学生对作业列表多半涂涂画画,把写完的勾去或是划掉,但这张纸却和初见时一样整洁,没有多余的“添砖加瓦”,齐恒似是怕破坏了整体美感,宁可用脑力去删删改改,也不肯多抹一笔一划。
加来减去,脑内的CPU运行完毕——还剩两篇作文和三份英语卷子。这看似普通的结果着实反常,因为在之前度过的数个暑假寒假,他多半会先完成语文和英语,这正是他所擅长动。而数学作业一直被视为留守儿童,他甚至经常瞎写把卷子填满,再用这份“面子工程”交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