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咚咚咚。

敲门声。

乔晓深吸了口气，起身开门，是霍期。霍期看了眼乔晓身后，说:“我送你。”

乔晓没有推辞，把两个箱子推到门口，站定。

“我跟霍爷爷说一声。”

“嗯。”

霍期给她让路，看她往前走了，拎起她的箱子掂量了下，都挺有分量。他一只手拎着一个，把箱子拿下了楼，靠在沙发边上。然后坐下来等。

王姨看见，吓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

这时乔晓道了别，走下楼，“王姨，我要走了。你以后自己保重身体。”

说着，走到沙发边上，拉起一个箱子的拉杆，又伸手去拉另一个，被霍期制止。

“我帮你吧。”

乔晓垂眸，“好。”

她走在前面，霍期在后头跟着，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她想了想，拉开了后座的门。

霍期没说什么，拉过安全带系上，一路平平稳稳，连个红灯都没遇上。

很快到了西江。

乔晓下车，站定，霍期跟着下车，想帮她搬行李，被她叫住。

乔晓两手自然搭着，“霍期，以后，别见了。”

霍期挑眉:“再说一遍？”

乔晓又重复了一遍:“以后别见了。”

你不爱我，不妨碍我爱你。可是如果你总是要对我这么好，我却得不到你，我会疯掉。所以，不如不见。

她犹豫了很久很久很久，很多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才能这么决绝地说出这句话。

霍期一脚踹在车身，他当然知道乔晓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对她说话时候的表情很熟悉。他知道她是开心或者不开心，实话或者反话。

这是实话。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霍期上了车，就给乔晓一个飞一般的汽车背影和尾气。

等到汽车尾气完全消散了，乔晓才回过神来，慢慢地拎着箱子上楼去了。

乔晓十三岁的时候，还住在林巷。林巷是一条很老的巷子，在这个彩色的城市里，这一带是灰色的。破败、老旧，是它的代名词。林巷就是这一带很普通的一条巷子，乔家也是很普通的一家人。

唯一不普通的是，乔晓没有妈妈。

有一首儿歌总是唱:“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这就注定了，乔晓的童年注定是不快乐的。因为，她在一众孩子里是个异类，是会被排挤的，会遭人白眼的。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们却是明白事的，可她们还是用眼神和言语告诉乔晓，乔晓和别人不同。

乔晓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别人的议论里长大。

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妈妈，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只在电话里听过声音。在电话里，她们的对话也很少，往往是大段大段的留白，然后匆匆挂断。

虽然她们总是说，她多么多么可怜，其实她自己没什么感觉。她对她爸爸也没什么感觉。

因为她爸爸也总是成宿成宿地打牌，喝酒抽烟，根本不管她，留点钱，就让她自生自灭了。

她自己找东西吃，被别人欺负的时候自己打回去，打不过就自己哭，哭完了也就好了。

她在这样的独立里，长到了十三岁。

这一年，她爸爸常年的作践自己终于迎来了结果——肺癌。咳着咳着，人就没了。

乔晓又被邻居的议论声淹没，他们说她可怜，但是也只是说，没有人给她温暖。她给她妈妈打电话:“妈，我爸死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良久，才回答她:“晓晓，你愿意跟着妈妈生活吗？”

她看见过有些孤儿，要去街上捡垃圾过生活。她不愿意去捡垃圾，所以她答应了。

于是很快，她在邻居的帮助下料理了爸爸的后事，等着妈妈说的人，来接她。

把自己不多的东西收拾好，装进一个包里，然后坐在阴冷的房间里，等待着。

那时，她还不知道，会等来一座喜马拉雅山。

一有车子的声音，她就紧张一次，从窗户往外边张望，但是它们都没有停下。直到过去了很久，她听见有车停在楼下。她急忙忙地扒在窗沿上，探出头去。

停着的是一辆很漂亮的车，看起来比这里的车都要贵。

或许是奔驰？她心想。

她所知道的名牌车，只有奔驰。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是一辆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