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顽不灵(八)(1 / 2)
距离那个冬夜,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但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不断有新的事情在发生,在宫里成长的心境也是一日千里,如今回想起来,竟好似是多年以前了。
秋冥和鱼丸从国子监走回史官府上,一路走一路说,这些曾经的趣事聊起来格外有趣,路上仿佛也洒了点笑声。临别时,鱼丸到底记挂着秋冥和自己提起的事,叮嘱道:“你有需要我的时候,随时跟我说,”伸手按上秋冥的肩膀,“别的事情我或许做不到,但听你发发牢骚,绝对没问题。”
秋冥颔首,歪头露出个浅淡的笑:“我知道,你最靠得住了。”
鱼之跃拍拍他手臂,道别后转身进府了。秋冥见他进去,呆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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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连漪把连玥从辟雍里带出来后,并没去看连潇。连潇常年病着,此时去不知方不方便,当时不过是为了寻个由头把两人隔开,如今一道走在回宫的路上,两人都不想回去温书。
连瑀一出辟雍就知道不用真的去看连潇,立马撒腿去找洛花了,连漪拿他没办法,只得亦步亦趋跟着连玥。
连玥回身,摸摸他脑袋:“你自己去玩一会吧,哥哥去御林军驻地一趟,找宇铮问点事。”
连漪想了想,觉得他哥应该是要旁敲侧击一下秋冥怎么回事儿,宇铮同他们几个都相熟,是个好下手的人选。而他每回和哥哥一起去见宇铮都会被耻笑,因为他太粘连玥,落在旁人眼里虽不出格,但总显得孩气。连玥大约是怕他尴尬才独自前去,于是他也就不推辞:“好,我去找鱼之跃,看看能不能也问出点什么。”
连玥一愣,没想到连漪也一直在操心这事,便搂了搂他肩膀,以示嘉许。连漪受用,两人各自去忙,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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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漪与鱼之跃交情不错,两人性格投契,常常一起读书论史,鱼之跃常说他是个可塑之才,也不知真的假的。但是,连漪一般有了问题更倾向于找他哥,与同窗交游都不深,和鱼之跃也无非是比点头之交好上一些,并不到交心的程度。
进了鱼之跃府上,连漪问了侍婢,说是鱼之跃在书房,他便一径去了。进书房前本想直接推门,但到底不是在自己地界,还是敲了敲以示礼貌,待传出鱼之跃的“请进”后方才规规矩矩进来。鱼之跃抬头见是他来了,不由奇道:“什么风把您刮来了?”
“妖风,”连漪大大咧咧走进来,找了个凳子拖到鱼之跃身边坐下,“你干嘛呢?”
“没做什么——今儿倒是奇了,”鱼之跃放下手里的书卷,却没合上,“你怎么不跟着你哥?”
连漪趴在他书上看,眼睛滴溜溜转,预备想个什么由头,不想鱼之跃又道:“既没跟着他,想必是出门为他做事,想问什么就说吧,我知道的一定不推辞。”
连漪一惊,直起腰来看着鱼之跃:“你倒真够开门见山啊,鱼哥。”
“不比你单刀直入,”鱼之跃摸摸他头发,难得遇到一个肯叫他哥且比他矮的,说话语气也带了点宠溺,“太子的小跟班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你怎么猜到我是为太子做事?”连漪嘀咕着,他没觉得有那么明显啊?
鱼之跃笑着摇了摇头,不欲多说,这兄弟二人实在是皇族兄弟里的异类,一向形影不离、同寝同食,谁不知道他们亲厚到让人没眼看。连漪见他不说话且已经挑明自己来意,只得硬着头皮说:“是关于秋冥......”
连漪见鱼之跃一副了然的样子,只得继续道:“你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变得越发难相与的?有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忙解决的?他这样性子入了朝廷,只怕会招惹非议...”
鱼之跃眼神暗淡下来,手在下颌摩挲一阵,“你们为什么,开始关注秋冥了呢?”他看着连漪的眼睛,“是有什么定下来,还是哪里出了变故?”
连漪紧张地咽口唾沫,他知道鱼之跃身为史官一向忠心坦诚,但他的忠心是对邦国,不是对皇族亲贵,当涉及到重大事宜时,他过分敏锐的洞察力常叫人吃不消。
“你...你知道赤镜吗?”连漪试探着问。
“废话,”鱼之跃点头,“你是说哪方面?”
连漪环顾四周,小跑到书房门口,朝外面探头瞄了一眼,又缩进来关上门,压低了声音附在鱼之跃耳边:“关于...你相信,赤镜真能护佑邦国,让统御邦国的总是有德之人...你信吗?”
鱼之跃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先帝那一朝的战祸,你还记得吗?”
连漪自然知晓前代的战祸,秋辰就是平乱有功才官及大将军,宇铮的父母亡于战祸,父皇曾经南征北战数载,与母妃也是由于行军时共患难而存一点真心。鱼之跃问道:“你说,前代的战祸因何而起?赤镜真的恩佑邦国了?你的爷爷彻帝,是赤镜选中的有德之人吗?”
连漪一惊,如果赤镜的选定真的那般名正言顺,为何邦国还会有战祸?如果有德之人被赐予异能,那无德的君主必定会被有德之人用异能推翻——不是用那鸡肋的异能本身,而是用君权神授的名号。假如彻帝真有异能,那就说明赤镜有错;假如彻帝没有,就说明赤镜所赐异能无用,怎么想都会推翻“得到赤镜护佑就会永世无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