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上蔷薇（七）（1 / 2）

从前的连減婤，睡眠质量极差，差到希薇不能想象的地步。

那样自律而冰冷的人，天天都像藏着无穷的缺爱和不安，在和繁重的课业与劳累的习武背水一战。

她策马抱着自己不眠不休，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后来希薇才知道，比起躺在床上焦灼不安地浪费时间却无法入眠，连減婤宁可像这样熬着，熬到大脑宕机，直接昏过去，可能才有一夜好眠。

连減婤抱着希薇找到皇帝的车驾时，皇帝大赞连減婤侠肝义胆救助难民，且能在走散后自己回来，足见其独立处事的本领。连減婤累的说不出话，皇帝赶紧让人扶她下去休息，希薇见了好大的阵仗，却因从小于人情场上摸爬滚打，什么没见过，赶忙跪下说她愿给公主为奴为婢。皇帝嘉许希薇知恩图报，颔首应允，不料旁边眼尖的宫人惊讶道：“公主的剑......”

希薇一愣，有些怕地哆嗦起来，她猜得到连減婤的剑肯定价值不菲，她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换了自己，皇上必然要知道自己是娼家女才会需要人赎，而连減婤之前被认为是救助难民的义举自然就无法成立，可能还会被皇帝责罚。

这时，连減婤抬头看了希薇一要脱力，但还是强撑着说：“......丢了。”

希薇看着她这样，心里一阵酸软，突然福至心灵，脱口道：“是，是公主在搭救奴婢时，为了脱身，将长剑掷出去，为了脱身收不回来了......”

皇帝皱着眉问：“哪里发生叛乱骚动了吗？”

希薇疯狂地调动脑子里的信息，想起在青楼里三教九流的消息，焦急地组织起语言：“此地附近的邕山曾有土匪，因不满地方豪强私占田地而集聚起来，后来郡守核查土地，清算豪强霸占的平民田地一一归还，邕山匪徒才被招安......但近来，邕山匪徒因过惯了不事生产、劫掠财宝的日子，似有再起之势......奴婢原是邕山脚下佃户家的女儿，不料一出门就被马匪劫走，幸得公主搭救......”

旁边的宫人惊讶道：“是，奴婢也才听人讲过近来马匪闹事，公主能毫发无损回来，实是不易！”

皇帝看了希薇一眼，见她穿戴不像农家女儿，但怎能看不出公主对其袒护之意，因而也不追究，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減婤长大了，不但能自保还能救人，丢了剑也无妨。父皇赏你一把新剑，不过，”他看向连減婤，连減婤也恰好抬头看他，眼神交汇间似乎都已明白彼此言外之意，皇帝一笑，似有深意道：“这回的剑贵重得很，不能再丢。况且，丢了剑会落人口实，毫无自保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连減婤看着皇帝的眼睛点头称是，心里却想着，历此一劫，自己怎么也不能再任母亲宰割了。她细致且严苛，自己丢了她送的剑，肯定要不分青红皂白被骂；自己带了希薇回去，她也必然百般不满。

但这回，自己有了父皇的剑。

这回，自己要足够强，不但要自保，还要能救人。

这样，以后就不用再任人摧折，扼杀自由，落人口实。

——只要，手里有让自己变强的剑。

那是她第一次，想要鱼死网破地反抗，一如今日的连玥对皇后，幼稚而无效。

*

希薇扶着连減婤进到她的马车里，赶紧给她倒上了一杯水。连減婤脱力地瘫在车里的榻上，希薇见她这样倚着喝水必然要洒，便干脆自己喝了渡给她。希薇先自己喝一小口，把嘴唇润地水津津的，免得自己嘴唇起皮让连減婤不舒服，接着又含一口水，贴上了连減婤的嘴唇。

连減婤皱了下眉，希薇居然故意含着水不给她，非要自己主动去吮才能喝到水，可这样就必须要主动去亲她。她渴得不得了，只好拧着眉头去吮希薇的唇，希薇眉开眼笑地把水渡给她，连減婤有些气闷，咬了下希薇的舌头。

她哪里知道希薇的心思，希薇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她，如今能博她一笑的，似乎也只有希薇自己的身体了。

“生气啦？”希薇喜滋滋地砸了砸嘴，笑着把毫无还手之力的连減婤扶起来倚在榻上。

“你怎么对马匪这么好？”连減婤不接茬，而是一挑眉道：“劫走你且骑马的只有我一个，我可不就是马匪了？你明明是被劫走的，怎么好像心甘情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