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逃 离（1 / 2）

选好衣服，走出店门口，却发现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刘子峰抬眼看看，最近，北京的雨倒不少？

我看他，今晚还去酒吧吗？

他抬眼看我，要不不去了，我最近都很少见你，我们回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然后，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啊，李姐，我今天有点事，过不去了。挂断电话，他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走吧。

要是以往，我会把他胳膊拨拉下来，然后勾上他脖子，可现在……，我看眼他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犹豫着是不是要逃开。刘子峰却突然带着我快步向前，放在我肩头的手加重力道，三两步就奔到车哪里，然后帮我开开车门，催我上车。

上车后，我还是有点发懵，我看旁边刘子峰一眼，他凑过来，盯着我看，眼睛闪闪发光。我向后靠靠，一阵心慌，难道刘子峰……

他低头帮我把安全带系上，我才回过神。原来刘子峰是帮我系安全带，我还以为……。我哭笑下，为自己刚才冒出来的想法而觉得可笑。我用力握紧拳头，使劲咬咬嘴唇，心里的痛和嘴角的痛就一并爆发开来，直到不能呼吸。

暮色沉了下来，车疾驰在路上，雨水滴落在玻璃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刘子峰专注的开车，我则靠着车背看向窗外，我们都没有说话，一路沉默。

回到家，刘子峰把袋子放下，然后推我到沙发坐下，说，张明昊，你歇会儿，我去做饭，马上就好。

我抬眼看他，要不我帮你吧。

不用，他看我，你歇歇吧，说完到旁边厨房忙活去了。

我躺倒在沙发上，竟想起，我是多久没有这么舒服的呆着了，以前，以前的以前，我每次总会把刘子峰拉过来，然后靠在他的身上，或者躺在他的腿上，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那时的时光是多么美好。

我不经意抬眼，就看到刘子峰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以前合租时，刘子峰时常跟我说起，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厨房一定要是大大的开放式的，我问为什么？他一脸笑意看我，似是满怀憧憬，我希望以后给最爱的她准备早中晚餐时，可以随时看到她，这样觉得很幸福。恩，我想着那个画面，笑笑，刘子峰，想不到你是个这么浪漫的人。所以，在这座房子装修时，我刻意把厨房装成了刘子峰喜欢的样子，开放式的厨房，很大，很宽敞，第一次带刘子峰看着房子时，刘子峰看到，一脸欣喜，哇塞，张明昊，他说，这个厨房就是我理想中的样子。我勾上他脖子，你喜欢就好。

在这个厨房里，他准备早餐，午餐，晚餐，似乎从不厌倦，也许这里承载了他对爱情的美梦吧。我舒口气，想起前一阵子，我曾那么渴望和他呆在一起，一起安静的呆着，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可现在，我竟那么害怕，渴望靠近，却又不敢靠近。我就像陷入沼泽里的困兽，越挣扎陷得越深。我觉得我真的无路可逃，我是如此的渴望拥有他，不仅是精神的渴望，还有肉体的欲望。我发现，现在刘子峰一个不经意看我的眼神就会使我心慌意乱，一些不经意的碰触总会使我头皮发麻，不知所措。在洗澡时我会想起他曾说过的那句一起洗吧，然后那些不堪的画面会冒进我的脑袋里，在夜晚看着空洞黝黑的空间会想刘子峰在我身边多好，抱着他，感受他的温暖，甚至在梦里，好几次我都梦到我热烈的亲吻了他。

我看着他的身影，一时有些愣神。

待刘子峰温和带着笑的目光和我碰触在一起时，我的心立刻又慌乱起来，忙避开他眼神，却听到他说，张明昊，做好了，过来吃吧。

我站起来，慢慢走过去，坐在餐桌，刘子峰坐我对面，看我，张明昊，快吃吧。

哦，我说好，看着面前精致的意大利面和牛排，忽然觉得饿了，不管吧，我舒口气想，先解决肚子问题再说，我大口吃起来，刘子峰看我，脸上露出笑，说，张明昊，你慢点吃。然后说，你好像瘦了，要不，以后还是早起给你做早饭吧。

我害怕刘子峰无处不在的关心，我早起不就是为了避开你吗，我看他一眼，嘴停止咀嚼食物，不用，你真不用担心我。然后故意绕开话题，最近忙的都没时间看陆展的新剧了。

恩，刘子峰看我笑，你还惦记着这个呢？我倒是有时间，每天一集不落，都快播完了。

我接着吃饭，陆展和梁秋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两个，应该在一起的，明明相爱，为什么要互相折磨呢？

恩，刘子峰低着头，拿着叉子的手顿在半空，然后突然看我，张明昊，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我有点慌乱，那次之后，刘子峰没有问起我，我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没想到刘子峰会突然又问这个问题。

哦，我假装淡然的说，一个朋友。

是赵晓柔？还是你公司的同事？刘子峰盯着我看。

我摇头，不是，其实……，我想说，其实那个人是你，不过我那个其实之后的话，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伴随着一声吞噎声咽了回去。我盯着桌上的盘子发呆了好一会儿，长时间的沉默后，我最后说出口的是，以后，以后等我……，以后我再告诉你。

不过，我想这只不过是我的推脱之词，也许真的没有以后了。

刘子峰冲我笑，说句，好，就不再多问。刘子峰就是这样，从来不会逼迫我干任何事，可我这次宁愿他再往下探究，把我逼到角落里，无路可退，然后我就只能向前，在那样的境遇下，我可能会有勇气告诉他，那个人是你，我爱的人是你。

以前我在刘子峰面前从来没有秘密。我的任何事，恋爱、工作、烦恼、忧愁……，一切的一切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而现在，我必须对刘子峰保守这个秘密，这个有关他的秘密，不能对他说出口的秘密。就像他这么多年来对我保守的深藏在他心底的那个人的秘密一样。

我匆匆洗完澡跟刘子峰打声招呼就回屋了。我知道这一切只能向前，而究竟会走到哪里，会发生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对于这样我无法掌控的局面，我感到无助和害怕，就像以前面临选择时一样的恐慌无助，但这次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无助和害怕，我怕失去他，怕一个不经意就要把他弄丢，一想到他会离开，我的心就会痛的不能呼吸。

躺在床上，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脑袋也空空的，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雨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在寂静的夜里，滴答滴答的声响格外清晰，我睁大眼睛，看着空洞的房间，一夜无眠，快天亮时才睡着。

第二天，我睁开双眼，屋里仍是阴沉昏暗，我看看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竟一夜没停。我走出去，看到刘子峰穿着松散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坐在沙发上，眼睛紧紧盯着手里的手机，正在发呆。我走到他旁边，他竟没有发现。

我看他一眼，就看到手机里微信开着，上面是马从文发过来的消息？“那人是谁，你知道吗？”

接着是刘子峰的，“不知道”。

马从文下一条，“你应该告诉他”。

刘子峰的“我没想好”。

我皱眉，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开口叫他，刘子峰。

他显然吓了一跳，猛然看我，手机差点儿从他手里掉到地上。

我坐他旁边，说，把你吓到了？

他把手机握在手里，看我，说，没事，你可算醒了，看你睡得熟，就没忍心叫你。

我揉揉头发看他，刚才是马从文发来的消息？有事吗？

哦，他看我，眼神有点慌乱？问我，你看到了？

恩，我靠在沙发上抬眼看他，你们说什么事呢？我怎么不明白？

没什么事，他始终笑着，不过这伴随着笑容的嘴角的抽动还是掩饰不了刘子峰的紧张，然后不自然的说，你饿了吧，早饭都凉了，我给你热热去，说完就起身朝厨房走过去。

我靠在沙发上扭头看他背影，想起马从文以前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话语，会不会有关系？暗想，刘子峰和马从文之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可什么事儿呢？刘子峰不时飘过来一眼，看到我看着他，会冲我尴尬笑笑，然后避开我的眼神，这更加深了我的猜测，改天一定找马从文问清楚，可马从文一定不会告诉我，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呢？

然后如往常闲暇的周末一样，我躺在沙发里，安静的看书。刘子峰就坐在我的旁边写他的歌词。我会不时抬眼，假装不经意看他，他不时在他那厚厚的的歌词本上勾画着什么，很是专注。这样的时刻让我觉得很真实，也很温暖，这样的时刻又让我想到了以前。

一个姿势呆久了，浑身不舒服。我侧侧身，伸伸胳膊，又不经意看他时，恰巧碰上刘子峰注视我的带笑的目光，我忙垂下眼，躲开他的注视，坐起来，再伸伸腰，嘟囔句，看来真是老了，我耸耸肩，老胳膊老腿的，浑身酸疼。

是这里疼吗？刘子峰的双手扶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揉捏着，我的身体突然一僵，感觉到他手温润的触感，心剧烈的抖动起来，刘子峰凑近，双手顺着后背往下移动，力道均匀，边说，恩，张明昊，身体怎么这么僵硬？是该活动活动了。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也不知道此刻该如何行动。逃离，这个念头跳出来，可我，竟那么不舍。我扭头看他，就碰上他明亮的眼，灼灼发光，我一时愣在哪里，嘴唇抖动半天，却发现一句话都不能说出口。刘子峰的眼神没有挪开，他的双手停在我的腰间，突然不动，就那么看着我，一缕头发垂在眼角，眼神温软如水，却也好似满是忧伤。我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脸，替他抚开挡在眼角的那缕头发，然后抱住他，告诉他，刘子峰，我爱你。

伸出手，却是拍在他的肩头，然后说句，浑身舒服多了，谢谢你啊，刘子峰。

哦，他好似回过神，冲我笑笑，那就好。然后停在我腰间的手离开，拿起旁边厚厚的本子递给我，我刚写的歌词，你看看。

我接过来，泪雨，这首歌的名字。然后，“ 一场大雨，整整一夜，沉睡中的人，睁开眼，以为是在梦中，看雨滴落在心里，看雨沉寂在梦里。遥远处，矗立一人，时而远，时而近，凝望，漫天雨雾，迷幻却真实。雨水冰冷彻骨，却不息内心的火，在最遥远的角落，凝望一切，泪眼模糊，靠近，不敢，远离，不舍。泪伴雨，滴落在苍茫的天地间，天的泪有地接纳，我的泪何人愿抚，雨入泥土，泪入心，忧伤难弃。雨未停，人未醒。”。我开会看了几遍，愈发觉得这歌词就是我此刻的心境，雨未停，人未醒，雨未停，人未醒……我在心里来回默念着这句话，看向窗外，雨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怎么样？刘子峰的声音响起，我才回过神，哦，我看他一眼，你，怎么，写出这样的词句？我想接着问，你是和我一样的心境吗？你遥望的那个人是谁？可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口。

他盯着我看，这些年，我好似一直在梦里似的，一直看着他，有时候觉得很远，有时候又觉得很近，从不愿意从梦中醒过来，但雨终归会停，我，也终归得面对现实。

是呀，我想，我也终归要面对现实，雨终归会停，人也终究要醒。

日子就在这样的焦灼里渡过，秋天如期而至，北京的天气也由酷热转变为凉爽。索性工作很忙，一忙起来，我心底的焦躁会少一些。

经过两个月的系统调试，输出的十组股票组合的吻合度越来越高。经过一个月的反复测试，准确率已经高达90%，每个组合保持3‰到5‰的日增幅基本不成问题。

齐琛看到测试结果，已由最初的满脸不屑变成满脸惊讶了。

张朝伟看到结果，高兴的说，张明昊，我就知道，你会行。

可突发状况没有出现，这是我觉得不太正常的原因，我总觉得在太华丽的表面上，总有大问题要发生，我总有种隐隐的担忧。

我跟张朝伟说起，朝伟看我，可能是系统好呢？是不是你多想了。

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我总觉得有点担心，一旦真正上线，那可是真金白银，一旦意外发生我怕后果不可估量。

可又经过一个月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早，张朝伟把我叫到了他办公室，唤我坐下。

我看他，你是要说赶快上线的事吧。

对，张朝伟坐在办公椅上正襟危坐说，我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我看他，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我还是有点儿担忧，系统测试状况好的有点出人意料，要知道，我们的数据并不充裕，这个系统实际上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挫折磨砺的系统，如果遇到突发状况，会不会导致风险不可控呢？

张朝伟看我，可我觉得不能再等了，再等两个月，半年，一年，要是始终不会出现呢？难道我们一直等。

我舒口气，看他，要不就这样吧，在系统里，我其实是设置了紧急处置功能的，只不过这样的状况没出现，不知道有没有功效。

那不得了，张朝伟看我笑，起身走过来，张明昊，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看到他走过来，我站起身，张朝伟，你过来干嘛？

看我站起来，他立马停下了，我看他，怎么了？

他呵呵笑，这可都赖你，你忘了，自从上大学时我第一次跟你见面站一块儿就有了阴影，以后我就不敢跟你走一块儿了。

我看他笑笑，你这心里承受能力可真不怎么样？

他看我，是呀，还有以前我们总唇腔舌战，每次都是你赢。你说你大学对我打击多大吧？不过他还是走过来，抬眼看着我说，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我点头，就这样吧，我随时关注就是了。

然后是召开了几次公司大会。

公司投资决策委员会对产品的评估决策，风险控制委员会对产品进行风险分析，期间当然我得事无巨细的介绍这些产品，系统如何运行？收益怎么样？如何保障收益？有没有系统风险？总会有不同的人对这些基金产品，对我的系统提出质疑？

每只基金产品保持日收益3‰到5‰，这怎么可能？说话的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刘弦，年纪有四十多岁，算是公司的老人，听说从张朝伟来到公司俩人就不对付。他说话一脸咄咄逼人的架势，如果这么说你知道五年的收益率是多少吗？100多倍，这可能吗？

我看他，理论可能，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系统测试的结果，不过是没有五年那么久的时间。

你能保证？他看我，没有风险？

我看他，没有风险，谁也不敢保证，可我相信我的系统。

你相信？他冷笑一声，就凭一个你相信？我们公司可经不起任何的波澜了。

我极力解释，我们要推出的这些基金产品是通过长时间的测试的，大家可以不相信我，但请大家好好看看测试数据，这些数据真实的摆在大家眼前，请大家不要以以前的观念，去看这个问题，我们知道，这个世界瞬息万变，以前不肯能的，未必现在不可能。

底下不时有人窃窃私语，我知道，就算测试数据摆在面前，就算我费劲口舌说这么多，现在还是没有人看相信我。这使我很疲惫，我想到，要是刘子峰，肯定会毫无保留的选择相信我。

好了，张朝伟说话了，我知道大家的疑虑，可我选择相信张总监，我们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刘副总，张朝伟看向刚才质疑我的副总经理，你不认可张总监的产品，你能拿出来比他更好的产品吗？

那刘副总默不做声了。

几经波折，公司最终通过了发行这些基金产品的决议。

决议通过的那天，张朝伟把我唤到办公室，一见我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冲我笑笑，怎么？被打垮了？

我头靠在沙发上，不被人相信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不是过来了吗？他看我，这叫好事多磨。

我看他，张朝伟，我发现你内心比我强大。

他看我，我也有你羡慕的地儿？

我看他，当然。

产品注册倒是很顺利。不过国家对人工智能选股还是持很谨慎的态度，公司注册的这几只基金产品也是国家通过的为数不多的人工智能基金产品。

注册通过，张朝伟很是高兴。下班时来到我办公室，站在我办公桌前，张明昊，我们喝酒去？庆祝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