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煎 熬（1 / 2）

召集部门全体人员在公司的一个小型会议室开会。我站起来，把要成立未来之星工作小组的事在会场进行宣布，然后看向齐琛，齐总监你有什么好的意见？

齐琛抬头挑眉看我，我们部门就这些人，人员其实挺紧张，张总监您看吧，怎么调人，我听安排，不过我手头还有一大堆工作，估计是不能参加您这个宏伟的计划了。

我点头，看向卢娟，那卢总监呢？

卢娟站起来冲我笑笑，我们作为后勤部门，全都听张总监安排。

好，既然这样，我就说说我初步的安排，如果大家有问题随时可以提。我们成立的这个小组的主要任务是做好这套人工智能系统的测试，随时对结果进行跟进、研究、调试，直到能够保证这套系统筛选出的基金组合没有任何风险，并且能够保证日5‰以上的盈利。

我看到不少人窃窃私语，投来怀疑的目光，眼睛里要表达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多么不可思议，就像我在天方夜谭，尤其齐琛，更是一声冷笑，歪头，眼睛直钩钩的盯着我。我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们只认可强者，得到别人的认可，只能凭实力说话。

我顿下，笑下，看来大家有很多问题？我挑眉，齐总监，你有什么问题吗？

齐琛站起来，摇头，我说，张大总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业这么多年来，在国外大公司也呆过，你说保证没有任何风险，还日5‰以上盈利，这样的产品从来没有过吧？你是不是说梦话呢？

我看他，点点头，目光扫视会场一周，然后说，大家是不是都和齐总监的想法一致？现在没有出现过的，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我们要做的不就是其它公司没有的吗？

会场顿时安静下来，我接着说，希望大家相信我，也希望大家相信自己，未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这个急剧变化的时代，什么都有可能实现，关键是你相不相信你自己。

在场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了。默不作声并不意味着他们都认同我的想法，我知道我需要尽快拿出令人信服的成果。好，那我接着说，齐总监，未来之星计划是重要，可部门的正常运转同样重要，这个未来之星计划小组既然你不想参加，那就把你手头的工作做好，保证部门各项业务的正常运转。这个计划，我综合考虑，初步预选了五个人作为小组成员，吴思，张铎，……我念完五个人的名字，看齐琛，齐总监，我抽调这些人，不会影响咱们部门的正常运转吧？

齐琛看我，点点头，应该不会，只要他们没问题就行。

那就好，我看向五个人，那你们几个人有什么意见吗？

这时一个瘦高个年轻男孩站起来，我想起他叫刘燃，看简历，他在技术分析方面做的很不错而且有经验，这是我选他的主要原因。

他说话慢悠悠的，张总监，我能力有限，您这计划太过宏大，我怕我不能胜任。

我看他，笑笑，好，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我看看其他人，那还有技术分析方面的人愿意参加吗？我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真的没有人吗？

我再问时，一个长得胖乎乎的二十来岁年轻人站起来，张总监，我能不能试试，我刚来不久，没有什么经验，不过我会努力干好的。

我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腼腆的说道，我叫卢雨亮，下雨的雨，明亮的亮。

恩，我点头，我喜欢努力的人，那就你吧。

不过，我看向卢娟，整个计划还需要卢总监的全力配合，我需要所有国内外市场和经济的数据资料，数据需要随时更新上传，所以这项工作会很辛苦，也很重要，只能麻烦卢总监多费心了。

卢娟看我笑笑，没有问题，我对我们团队的信息搜集和分析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这请您放心。

那好，我宣布咱们未来之星计划小组正式成立。下午小组成员都到系统控制室，我们现场来说一下具体的安排，为了便于办公，以后小组成员到控制室集中上班，大家回去准备一下。

说完这一切，我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搞定一件事了。我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已是快到中午。大家逐渐离开了，我走回办公室，坐在座椅上，旋转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看向窗外，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看上去是大雨随时要来的节奏。

下午的时候，召集成员小组开了会，人员进行任务分工，然后安排好系统安装，再和公司后勤部沟通好数据连接的问题，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抬手看看手表，已是快下班时间了。

我朝大家挥手，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辛苦。

张朝伟这时走进来，看我，张明昊，怎么样？

我点头，还算顺利，准备工作基本就绪了，明天就可以进行测试。

恩，张朝伟看我，走吧，到我办公室坐坐？

我看他，还有事？

嗨，也没什么事，就是随便聊聊。

来到张朝伟办公室，张朝伟靠在沙发后背上，一脸疲惫。然后喊我，张明昊，随便坐。

我在坐他旁边看他，怎么？很累？

他看我一眼，真的很累，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这个总经理可不好当。

我看他，也别给自己压力太大了，你不说嘛，总要一步步来。

恩，他看我，我其实也预想过这些困难，不过身处其中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看他，成功的过程总是伴随着痛苦，这你应该知道。

他看我笑笑，我当然知道，在任何位置，都是如此，说起来，我在国外时付出的努力和经历的痛苦也许并不比现在少。他顿顿，接着说，我知道我需要怎么做，也知道需要付出什么。不过，压力大时，我也需要倾诉，我很庆幸，能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遇到烦心的事还可以听我发发牢骚。

我看他，为了心中的追求，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恩，他笑笑，你说的对，为了心中的追求，一切都值得。

张朝伟看我，张明昊，其实我一直羡慕你。

感觉到有点累，我也将头背靠在沙发上，翘起腿，看他一眼，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到现在仍然是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张朝伟口里一直默念这句话，我又拥有什么呢？

不过，张朝伟看我，你那女朋友呢？

我看他，早吹了。

为什么？他懒散的问，好似这句为什么并不是个问句，而只是为了要说明分开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我也不知道，张朝伟，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遇到一个对的人就这么难呢？

爱情？张朝伟看我眼，我那几段狗血爱情故事你也知道，不是我爱她她不爱我，就是掺杂金钱利益的交易，我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我现在是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事业上了，我总得追求点实实在在的吧。这世间的真爱太过稀有，所以，张明昊，能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一定不要错过，让自己后悔。

我若有所思，刘子峰，我该怎么办呢？

张朝伟抬手看看手上那只手表，有点发愣，幽幽的说，这只手表是我之前那个女朋友送我的，是个我还算喜欢的女孩儿，可惜……。

我低头，就看到我手上那只去年过生日时刘子峰送我的手表，一时有点儿愣神。

张明昊，张朝伟声音传来，下班点到了，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儿需要处理一下。

我起身，拍拍他肩膀，你悠着点儿，我就先走了。

回到办公室，站在透亮的玻璃窗前，窗外，雨已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我想起，那次刘子峰因淋雨生病后，北京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下过雨了。开着车，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刘子峰的样子。

本想着能够避开刘子峰，可仅两天不见，我竟想他到如此地步吗？我舒口气，调转车头朝人间酒吧方向驶去。

来到酒吧，将车停在门口，雨越发大了起来。

我下车快步走进去，看到台上刘子峰正怀抱吉他轻轻吟唱，那首歌词，正是他前一阵子刚谱好曲的那首。“不知何时不知何地我开始喜欢上你无法逃离无法靠近我只能远远看你 多想永远 多想一生就守候在你身边就让时光 就让岁月 停留在那个时刻……”。

我黯然。看着台上的刘子峰，心里一阵失落。

半天，我缓缓向前挪动脚步，走到以前常坐的哪个位置，竟然没人。我坐下，呆呆的看着他。“遇见你是我命定的劫 我深陷其中不能逃离 遇见你是我今生的缘 感谢命运 你我相遇 就让我远远的守着你 就让我近近的看着你 你我这最遥远又最近的距离 ”。

刘子峰那带着磁性的嗓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有些沉醉，暗想，这首歌不单是刘子峰心情的写照，不正也是我此刻心情的写照吗。他对她，我对他，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刘子峰？又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可即使刘子峰没有那个她，也不会接受我吧？我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漩涡里？不可自拔。

可能刘子峰发现了我，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我感觉到刘子峰一直注视着我。一曲结束，我看到刘子峰朝我这边走过来，我皱眉，竟有点紧张。刘子峰坐我对面看我，笑着，声音很轻，你来了。

恩，我清清嗓子，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刘子峰还在盯着我看，我有点不自然，胳膊搭在桌子上，冲他笑一下，然后低下头。

那，我还有一首歌，你再等我一会儿，刘子峰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到他明亮的眼睛，我有些慌乱，忙说，好。

刘子峰走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恍惚。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余路还要走多久你攥着我的手 让我感到为难的是挣扎的自由分别总是在九月思念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亲吻着我额头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 ……”

我再抬头看时，刘子峰正安静的抱着吉他唱着这首歌，“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喔……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我想起，在刘子峰刚买车，我正上研究生时，那时还不像现在这么忙，那时我们曾经到过成都。

那时刘子峰曾跟我说过，他喜欢成都这座城市，因为置身里面觉得前所未有的安详，舒适。我知道刘子峰的梦想是和心爱的那个人一起环游世界，只不过他一直不曾拥有那个她，所以那些年，大部分的旅行是我陪着刘子峰的。此刻，听着这首歌，我突然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我们并肩走在我最喜欢的宽窄巷子那清新文雅的黑灰墙和青瓦的街道，走在里面是和走在北京的古老街道不一样的韵味。这么多年不曾再去，不知道，成都，那些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如歌里所唱，能和刘子峰再次在成都的街头慢慢走走，感受那座城市的温暖的气息，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我不禁笑笑，抬眼注视着刘子峰，就看到他正看向这边。“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喔……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我觉得我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爱你又不能告诉你，刘子峰，这一切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愿意余生都陪着你 。

刘子峰再次坐在我对面时，我才意识到这首歌他已经唱完了。他注视着我，张明昊，你没事吧？

我脸角抽动一下，不自然笑笑，没事，刚才这首歌让我想起了成都这座城市。

他冲我笑笑，恩，我们以前曾一起去过，那时候我们还年轻。然后还是那样微笑着看我，我们走吧。

我点头，站起来，和他并肩往外走。我不经意间看他，就想起以前，我总是会不自觉勾着他的脖子，他就会不自然的试图躲开，我总要故意和他开玩笑，故意不肯撒开，直到看着他满脸窘迫的样子，才肯作罢。可现在……

刘子峰扭头看到我正看他，扬起笑脸说，张明昊，怎么这样看我？

我忙避开他的眼神，没事。

走到门口发现雨仍旧稀里哗啦的下个不停，刘子峰看我，我去开车。我拉住他的胳膊，我来吧，今天我来开车。

刘子峰看我，我指指停在门口的车说，公司给配的车，走吧。

车上是短暂的沉默，映着雨水冲刷在车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和车轮疾驰发出的哗哗的声音更显得空寂。刘子峰还是说话了，张明昊，工作很忙很累吧？这两天，我早上起来你已经走了，晚上回来，你就睡了，都没怎么和你说上几句话。

我眼睛注视着前方，恩，是挺忙的，我顿下，接着说，刚开始，很多事得亲力亲为。

我有点自责，本不想让刘子峰担心的，还是让他担心了。

刘子峰看我，不要让自己太累。

我看他一眼，说，好。

然后又是沉默，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竟不知从何说起。

第二天一早，我站在门口整理衣服时，看到刘子峰推门从里面走出来。他看我，朝我走过来，站我面前，今天又这么早？

啊，我冲他笑笑，我向来不都如此吗？

他笑，摇摇头，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替我整理整理衬衣衣领，再抻抻上衣。

刘子峰的举动让我有点儿发慌，我冲他笑下，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我帮你，刘子峰帮我整理好，然后看我，别说，张明昊，还挺精神。

是吗？我的语气很轻，心里却荡漾出一股不可名状的小喜悦。我拎起公文包，指指门口，那我走了。

他看我，路上开车小心点。

系统测试一开始，空前的忙碌起来。

每天输入数据进行系统优化，想来并不是一件太复杂的事，但其中正真测试开始暴露的问题也并不少。这个系统最初设定的想法是最多生成10组组合，参数要求是每组组合选定的股票数根据预测选定3-5支，最终每组组合产品每天要保证5‰的增幅。上市公司几千余家股票，从里面选出符合条件的30到50支，应该也不会是难事。刚开始为了简单起见，设定2个组合进行测试，进行几天跟踪分析，效果还不错，除了一次1‰略低外，基本能保持在5‰。

周五下班，我正拿着这几天系统测试分析报告看，张朝伟敲门进来，他坐沙发上看我，怎么样？还顺利吗？

我拿分析报告给张朝伟，他看看满心欢喜，张明昊，不错呀。

我靠在办公桌边上双手抱在胸前看他，不过，毕竟时间短，才一周多的时间，稳定性还看不出来，而且这只是2个组合，随着组合增加可能效果大不如前。

恩，他点头，那就接着试，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你直接跟我说。

我点点头，说，好。

周六的时候，我又来到公司。

其实本没有多少事，周六日股市不开盘，也做不了什么具体工作。不过，呆在家里总要无时无刻不的面对刘子峰，这让我很困扰。

早上，刘子峰看我要出门，问，今天又要加班？

我冲他笑笑，是呀，公司还有点事，你不用管我了。

然后匆忙出了门。

走到张朝伟办公室，看到门紧闭着，敲门，里面没有应答。我暗想，张朝伟竟没来。来到系统控制室，看到卢雨亮在里面翻看资料，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回头忙起身，张总监，您怎么来了？

我看他，就你一个人？在看什么？

他冲我憨憨的笑笑，我不是刚来吗，想多学点。

恩，我点头，好好学。

回到办公室，开始看最近两周的测试分析。整体来说效果基本可以，但这限于整个市场是稳定的，没有大的波澜的情况，加之信息分析够全面的基础之上。如果关键信息没有及时收集或者市场出现整体性巨大的波动，那么系统不知道会不会失控。整个系统能够保证持续稳定的赚钱是关键，可最重要的还是防控风险的能力，一次巨大的漏洞风险造成的损失很可能是不可估量的。况且，系统一旦正式运行，中间再停下来调整，会影响整个团的运行。整体来说，系统受到外界影响的因素还是太多，而到底能不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还有待验证。

我正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张朝伟敲门进来，我睁开眼说，你怎么才来？不像你张朝伟的风格，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人，怎么今天这么晚？

他看我，昨晚睡晚了，今早愣是没起来。我也觉得我自从接管了这个公司变化挺大的，你别看我每天满不在乎好似没事人似的，其实我心里的压力大的不得了。

我看他一眼，我知道，毕竟创业者和给别人打工所承受的压力是不一样的。

他坐到沙发上看我，你周五不是给我看最近的分析报告了吗？怎么今天也过来？还有事儿？

我看他，向你学习呗。然后说，还有一个人，也在向你学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