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儿 时(1 / 2)
高中时,我们最爱的体育运动还是打篮球,我们几个因为篮球结识,而这项运动后来也一直保持到大学,毕业后,大家都忙,能聚在一起打蓝球的时候就不多了。
我想起打蓝球最疯狂的时后是刚上高一那会儿,那时一部灌篮高风靡校园,我们几个也特别痴迷,每天除了拿本漫画书看,就是到篮球场打球,陆展更是被誉为流川枫,刘子峰的篮板球应该多少受到樱木花道的影响,甚是受欢迎,尤其是广大女同学的欢迎。
那时候的对战通常是在不同班级间开展,陆展,刘子峰和马从文都是主力,每次比赛都是人声鼎沸 。我那时对正式得比赛并不感兴趣,通常并不参加比赛,只是和陆展他们呆在一起时才一起打打球,纯粹是为了放松。后来大学时,我还因为打篮球认识了我当时的女朋友李萌,现在想来也是奇妙的事。
我和马从文说起我们一块结拜,学习,唱歌,看碟,游泳打球的光辉岁月,甚是感慨,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让我更加思念刘子峰了。
不知不觉我从马从文那里回到家时已是将近十点了。我进门开灯,里面立刻亮堂起来。我看看空荡荡的屋子,走到刘子峰的房间打开门,倚在门框上,看着屋里熟悉的一切,刘子峰的房间里一切都摆放的井井有条,这是刘子峰的习惯,他习惯把一切都摆放的规规矩矩,而我和他完全相反,用完的东西总是随手一丢,丢的到处都是。为此,刘子峰没少说我,说完就开始收拾,直到一切回归原位,他才满意。
想到这里,我回头扫视一圈乱糟糟的客厅,想着在刘子峰回来之前一定得把这里彻底清理一遍才行。但想到再有两天我就能见到刘子峰了,突然就得眼前的一切一切都美好起来。可能劳累了一天,我洗个澡,回到房间看躺在床上看会儿书,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我觉得精神很好,浑身充满了力量。我走在路上,看着挂在东方的橘色太阳,路上匆匆的行人以及路边熟悉的建筑,感到一切莫名的都很亲切。
虽然一大早北京的天气就闷热难耐,可我的心情却特别特别好。
来到单位,赵晓柔和王宏利都在,我高兴的和他俩打招呼,王宏利意味深长地看我,张处,怎么今天红光满面呀?有什么喜事?
我坐到桌前说,王主任,我那天不是红光满面呀?
赵晓柔走过来站在我面前,小声说,师傅,我觉得王宏利说的没错,你今天是不太一样?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我说,能有什么事呀,前两天你说我心事重重有事,今天我心情好你们又说我有事,我是不是在你们眼里特别不正常啊。
赵晓柔和王宏利异口同声,对就是不正常。
我刚要反驳,李建民一脸严肃从外面走进来,他看看我们三个没说话从我身边经过到他办公桌去了。
王宏利不再说话开始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赵晓柔冲我撅噘嘴也坐会座位了。我心里暗想,还是李建民有威力,这样也好,要不他俩还得磨我好一会儿呢。
最近,单位要忙的事情不少。后天是接刘子峰的日子,我下午抽空,提前去跟高岩处长请假。敲门进入,说明来意,高岩处长喊我坐下,明昊,我最近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啊。我忙说,高处,我没事,就是,最近睡得不太好,您不用担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恩,他点头,这我倒放心。他看着我,你刚毕业就到咱们部门,我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很有前途,大家也都看好你。
我看看高处长,他的头发已略显花白,发福的身体,脸上的皱纹表明他确实老了。我不禁有些伤感,想着我到了他的年纪,是不是也会变成他现在这副模样,在这里呆了一辈子后不得不选择退场离开。
我想想我今年三十二岁,还要有将近三十年的时间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度过,突然很惶恐。他接着说,我马上就要退休了,哎,他叹口气,其实想到离开这里还挺舍不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这些年,高岩处长一直都挺严肃,像这样跟我说话还是第一次,我想他是需要找个人说说。
我说,您很爱这份工作啊?他看看我说道,是呀,你还年轻,不了解,这份工作我干了一辈子,再怎么样也是有感情的。
我想安慰他说,我对这份工作也是有感情的,可这句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对这份工作是有感情的吗?我到底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对待呢?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
张明昊,你还年轻,以后要有的路还很长,他说话语重心长,我其实很羡慕你,还年轻,想干什么还有机会去干。
在我印象当中,高岩处长一向严肃,对工作要求特别严格,这不仅仅是对我,他对全处人说话都是这样。从我工作以来,高岩处长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谈过心,看的出来这次他跟我说这些话都是他有感而发的想法。我想对于工作了近四十年即将退休的人来说,确实会心生很多感慨。但我没想到,他会真诚的跟我说起这些。他跟我说这些时,我一直特别忐忑,在不是很熟识的人面前,我一直表现的礼貌而谦逊,和熟悉的人之间的洒脱完全是两个样儿,可能习惯了高岩处长一向严肃的表达方式,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真诚表达还是特别不适应。
好了,高岩处长说完,好像意识到掏心地跟我说了好多题外话,不再说什么,只叮嘱我说,最近处里工作不少,不要耽误工作。另外,请假的事去跟李司长说一声。我点头答应。
从高岩处长哪里出来,我直接去了李司长办公室请假。一来到李司长这里,我才感觉刚才一直悬浮着的心放下了。
李司长见我过来很是高兴,忙招呼我,明昊,咱俩好久没谈心了,今天咱俩好好谈谈?
我呵呵笑,李司长,你说咱俩大老爷们儿老谈什么心啊?
李司长指指我,让我惯的没大没小,咱俩怎么不能谈心了,领导得经常关心下属不是。
我说,当然,当然,您对我的关心真是无微不至,从工作到生活,样样操心。
李司长倒杯水递给我,工作我不担心,生活是得操点心,你跟赵晓柔的事怎么样了?
我把水杯放下,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什么叫就那样?李司长提高音量,赵晓柔没有跟你表白?
没有,我说,我只是拿她当妹妹看,不是那种喜欢。
张明昊,他看着我,我是真的拿你不当外人,依我过来人的人生经验,在人生的某个时刻,你做出的选择是很重要的,它可能改变你一生的命运。这你应该很清楚,人生能够遇到的机会不多,该把握住的一定要把握住。知道吗?看我不说话,他接着说,爱情本来就是和现实交织在一起的,这世间哪有什么纯粹的爱,我看你和赵晓柔不交流的挺好吗?你肯定对她也有好感吧。
李司长说的道理我都懂,我对赵晓柔也不是没有好感,但是她之前那句你有没有深深的喜欢一个人的反问?使得我很确信,我对赵晓柔绝不是那种我所需要的爱情。我到底有没有像赵晓柔说的深深喜欢过一个人呢?像是李萌,像是夏目,我到底是爱她们的吗?
张明昊,你又想什么呢?李司长的声音在我耳畔想起,我才回过神。你说你这爱愣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呢?
我咯咯笑,恐怕改不了了,我也只有在您这儿,敢这么放松,要在别的领导那里可不敢。
我还是那句话,张明昊,你自己的路你得自己选择,我只是做为旁观者给你提个醒。
我点头说,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会谨慎的。不过我今天来是找您请假的,明天我有事请天假,您一定得给我假?
李司长看看我,你小子,可是很少请假,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说说。
我说,你怎么那么八卦呀,我把假条递过去,别啰嗦,快签字。
他拿过去签上名字递给我,笑着说,张明昊,你看你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领导,给你。然后叮嘱我,最近处里事情不少,不要太累,要注意休息,我看你最近状态可不太好。
我说,这局里也就你最关心我,不过明天我有重要的事,能不能不要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有急事。我可说了,我可回不来。
他笑呵呵看着我说,好,一般的事情不会打扰你。
下班时,赵晓柔叫住我,师傅,今天一起吃个饭吧。我想想明天刘子峰就要回来,家里现在还乱的跟猪窝似的,刘子峰最不喜欢家里乱糟糟的了,今天回家得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就说,我今天实在有事,要不改天行不行。
赵晓柔倒很通情达理,说句,好吧,那下次。
我看看她说,我明天有事,请假了,师傅我不在,你要努力工作。
她凑我跟前,笑眯眯的看着我,师傅,是什么事?你一向能不请假就不请假的?肯定是重要的事吧。
我指指她头,大人的事别瞎猜。然后拎起挎包,说句,我先走了。
赵晓柔撇撇嘴,我听到她嘴里还不停的嘀咕,总把我当小孩儿。
一回家就开始拾掇,费了不少力气才终于把原来乱糟糟的家收拾的干干净净,屋里的一切都摆放的井井有条。
我瘫倒在沙发上,常舒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很有成就感。一闲下来才觉得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我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看,里面除了一袋方便面已没有其他吃的,看来只有吃泡面了。边吃泡面边微信和陆展、马从文约好了明天时间,一切才放下心来。
一切搞定,忙碌下来一身汗味,我走进洗手间开始冲澡,想着明天就能看到刘子峰了,竟有点紧张。这么长时间没见,好像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到时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而我又会说什么见到他时我要怎么做,是一句话不说的抱住他,还是勾上他脖子欢乐地谈笑。
温热的水哗哗的冲刷着身体,洗漱间里雾气缭绕,我想到刘子峰,有点慌神。等我回过神,关上水龙头,不自觉地喊,刘子峰,帮我拿衣服。半天没动静,我才回过神,不禁哑然笑笑,以前习惯了刘子峰每次洗澡时帮我拿睡衣,刘子峰不在的时日竟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洗完澡躺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思绪总在乱飞。浮现在脑海里的,还是和刘子峰一起的点滴。我和刘子峰的相识得从小学说起。我们那个村子并不大,小学也不大,小学就矗立在村西头,离我的家就一条街的距离。在我上学时,学校的教学楼是个两层的陈旧建筑,总共有六个班级,也就是一个年级一个班级。除了教学楼外就是操场,操场上仅有的是光零零地矗立在操场上的两个篮球框。
小时候的我是个话语不多,沉默寡言的孩子。那时我学习不错却没有什么朋友,要说我交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就是刘子峰。刘子峰本来比我大一岁,高一个年级,在四年级时他转到我们班,我们做了同桌。后来在他的死缠烂打下,我们成了好朋友。
我还记得那天是九月开学的第一天。外面的天气雾蒙蒙的。上课的铃声还没有敲响,教室里哄闹声此起彼伏。我正看着窗外发呆,班主任赵老师领着一个男孩走了进来,赵老师站在讲台上,用力拿黑板擦敲敲桌子,提高音量,大家都坐好,不要说话了。
赵老师是个严肃厉害的人,一发话喧闹的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我回过神就看到了站在台上的刘子峰,他身穿一身洗的发白的蓝白条纹运动服,脚上是一双白球鞋,虽然我在班里已属高个,但刘子峰将近一米几的大个子,还是明显比我高出一截。我看着他眼熟,想起他是我邻居家的孩子,虽是邻居但我们在此之前却并没有怎么说过话。
李老师指着刘子峰说,同学们,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叫刘子峰,他是从我们上个年级留级到我们班的,我希望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学习他。大家听到这里都哄笑起来,我看到刘子峰双手撮着衣角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那谁愿意跟刘子峰一桌,请举手。
李老师接着问,这次大家倒出奇的一致沉默。
李老师指指我旁边,那刘子峰你就坐在张明昊旁边好了,张明昊学习好,以后还可以辅导辅导你。
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将斜挎的绿色书包取下来放在书桌兜里,扭头看看我想和我说些什么,看我并不打算说话就讪讪的扭过头去,自顾掏出书本开始看。
刘子峰就这样坐在了我的旁边成了我的同桌,而且一坐就到了小学毕业。说实话,我刚开始对刘子峰并没有什么好感,并不是因为他学习不好,而是我那时天然的对其他人具有疏离感,不仅对刘子峰,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我上一个同桌就是因为不堪忍受我的疏离要求老师换桌的,自那以后半个学期我都是自己一张桌,倒也省了很多麻烦,我很享受这样。没想到身边这么快又要多一个人,这让我很不适应。也从没有想到以后会和他成为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朋友。
刚开始我并没有主动说话,倒是刘子峰很热情,遇到不会的问题就将书本递到我跟前,身体凑过来,张明昊,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
我不好拒绝,就帮他讲解。他倒是很认真的听,每次讲完他都会说一句,哦,原来是这样,张明昊,你真厉害。
放学时,他收拾完书包总会站在旁边等我,说句,张明昊,我们一起回家。我不说话,他就拉着我,快点走,回去做完作业,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们两个放学后的作业一般都是回我家完成。偶尔回家路过刘子峰家门口,刘子峰妈妈看到我们两个一起回来,会高兴地说,你们两个回来了啊,明昊啊,你学习好,要多指导指导我们子峰啊。
我会礼貌地点点头,说句,李婶,好的。
刘子峰就会拍着胸脯说,妈,你就放心吧。
说完就搂着我肩膀快步往前走,然后笑着凑近我耳朵,张明昊你就是我的福星,自从跟你在一块儿,我妈都不骂我了。
我冲他笑笑,他就笑的更开心了,他会看着我说,张明昊你得多笑,你看你一笑起来多好看,总沉着个脸可不好。
到了我家,搬来两个小凳子,我们就凑在院子里盖水井的大石板上写作业。这时我那调皮捣蛋的弟弟和妹妹也会凑过来。
我们家有孩子三个,我是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弟弟在上二年级,叫张明磊,妹妹上一年级,叫张明天。虽然在一个学校,但我并不愿意和他俩一起上下学。每次早上我妈喊我,张明昊,带你弟弟妹妹一起去上学时,我就会跑走,边跑边说,我不带他俩,我先走了。
我妈这时就会大喊,张明昊,你站住,你小子,是不想活了吗?
这时,奶奶就会说,别管他了,我去送他俩小的。
我有时想不明白,我学习成绩很好,但为什么我的弟弟和妹妹在学习上却笨的出奇。按说基因遗传不应该差别这么大吧,难道我爸妈把好的智力基因都传给了我?
在刘子峰没有和我成为朋友前,天气暖和的时候,我也是在家里这个四方的井水盖的大石板上写作业,每到这时弟弟妹妹就会凑过来,他们总会问我各种在我看来简单至极的问题,我不胜其烦但不得不耐心教导,不然他俩就会跑到妈妈那里去告状。
我妈对我们的学习特别重视,所以要求我必须耐心教导我的弟弟和妹妹。他俩像是得到了尚方宝剑似的,总借机欺负我。
有几次我实在心烦,没有耐心给弟弟和妹妹讲解问题。我弟弟和妹妹倒一点不给我面子,直接到妈妈那里告状,这时我妈就把我一阵狠批。每当这时,我弟弟妹妹就在旁边偷偷笑我。我想他俩是嫌我不带他俩去学校,故意找茬报复我。
但我奶奶对我出奇的好,可能是因为我是她的大孙子,她特别喜欢我,对我疼爱有加。只要我妈一批评我,她就会过来给我解围,说,你就别说明昊了,那俩兔崽子也不知道好好学,光靠明昊辅导能有多大效果,然后指着我弟弟妹妹,你们俩,以后自己要努力,光知道告状有什么用,知道不会还不多学会,现在就跟我去。我就得意的朝他俩做鬼脸,他俩咬着牙,噘着嘴,被奶奶拉走了。
刘子峰写起作业来也总是很慢,我往往都写完了,再看看刘子峰,他正皱着眉头,手里拿根铅笔在指尖转来转去,我再看看他的作业本,才刚写了一点点。看到我看他,他不好意思的冲我笑笑,张明昊,你还是给我讲讲吧,你学校刚给我讲过的,可我又忘了。
我摇摇头,真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题目为什么到刘子峰哪里就成了天大的难题。我只好耐心的拿起书本再一次讲解,每讲完一题他就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然后呵呵看着我,我这次是真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都明白了。
我的弟弟妹妹对于我对刘子峰的耐心教导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