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2 / 2)
“你求她给青衣解毒配药,不给人家银子,反倒人家送给你书?”
我大惑不解。九尾教了那么多,我只“麻烦人要给银子”这一点记得牢。
“总是有朋友的嘛,因为是朋友而去帮你,因为喜欢你而去帮你。”九尾微微一笑,把书端端正正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然后把我揽过来:“我第一次化形去人类世界就因灵力不精露了尾巴,若不是她相救,现在只怕已经化作那些店铺里的皮毛了。和她相识已久,当然不要什么银子。”
我大吃一惊,不由得紧紧伏在他怀里。头一次听九尾讲起他曾经闯荡人类世界的细节,这时候不由得有些后怕,如果没人相救,是不是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可他从没和我提起过这些,我连他何时第一次去的人类世界都不晓得。当年他去的时候可没人带领,没人保护,全都是靠自己。
“反正都过来了,没事。”
见我眸中神色,九尾登时分明了我在想什么,温和地道。我一头人类的长发不会绾束,晨起只是胡乱松松挽了一个纂,这会儿闹了一番,早已散了下去,翻滚成一片墨云逶迤;九尾笑着摇了摇头,十指为梳,为我慢慢将长发盘好。我伏在他怀里,只觉得这方天地静谧至极,无论如何也不想打破。
一时间,两个人都静了下去。
“白衣,你放心。”
不知过了多久,九尾终开了口,一字一句地向我许诺:
“我会带着你,带着你们,一步一步走到一个巅峰盛世里去。”
巅峰盛世我倒不在乎,但我在乎你们,在乎你。
不过这话是不必出口的,他心里都明白我。
我心底润着芳甜的酒,蜜似地无声一笑,撒娇道:“哥哥,我要睡一会儿,你不许挪开,不许挪开。”
虽然有马车代步,但旅途依旧辛劳,免不得风餐露宿。
我们白天行路,晚上便赶客栈投宿打伙,有时落晚遇不着人类村镇,便胡乱睡在车里。青衣的毒复发了几次,好在有青瓷瓶里的药膏,每次毒素很快就被控制住;我心底对她有愧疚,但青衣只是惯常温柔的样子,微微笑着,并不计较发生的一切。
对于新的生活,我的两个妹妹比我要适应。
怕我们露出尾巴来,九尾负责下车去买食物,而贤妻良母的黄衣安排我们的起居。每至一处我都好奇地拉起帘子左看右看,并未发现和家里的地貌人情有何太大的不同。
但路上的日子越久,我对山泉水和松树林的渴望越深。
那日天边余光将烬,马车仍陷在深山里,如粘稠苍绿的辽阔潭水里缓动着的一条小鱼。眼看要在外面露宿,九尾下令不再赶路,让马车停在驿道边留与过往行客歇脚的简陋松木房,两个车夫原地扎营,他则带着我们离开向林中走去。
松林庞大无比,一眼望不到尽头,比起家乡的林子要幽深许多。好久没有踩过这铺满松针的绵软地面了,我深深地呼吸,大口屯纳蕴满了泥土和松木气息的空气。仰头看去,巨松直插入天,苍茂遒劲,树冠以极雄奇的力量撑开,支持交缠起盘盘磊磊的黑翠的一片;微光自松针缝隙里透过来,视界里无数散碎细密的光点。
“这真是绝好的去处,只可惜,入了宫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喃喃着,耳内听得自己寥落空灵的回声。
九尾拍拍我的头:“只要你想,总会有的。”
我只当他哄我,苦涩一笑不再接话,只想趁最后的机会多玩几次。
找到一眼山泉水,我和黄衣痛痛快快地玩了一番,抓了些鱼,生吃了下去。熟食固然美味,但山里的鲜鱼有额外的甘甜清冽味道,是村镇里卖的食物所万万不能及。青衣不能着凉,坐在泉边静静地看着我们;玩的太尽兴,我竟不知九尾去哪了,直到他来抓我们回去。
我固然很不愿意,但九尾拖着我就走,威胁我再不快回去就没有烧好的饭给我吃,我到底也想念做熟的饭,只得乖乖和他走,狼狈样子还被黄衣好生一番打趣。
一路出了林子,松木房前并没有火堆。我正要怨怪两个车夫偷懒,却看见栅栏旁的地上有一片殷红。我心里咯噔一下,黄衣将青衣拉到一边,我和九尾急忙赶过去。栅栏旁,两个车夫仰躺在地上,脖子上插着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