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袭(1 / 2)
我如遭雷击,傻在了当场。
“别站在这里!”
九尾一把把我掩在了身前,我这才振作过来,现在可不是发傻的时候。九尾翻看了一下车夫身上的箭簇,旋即眉头紧皱;我们二人迅速查看了一番停在院中的马车,马都还在,牢牢地拴在木桩上,车内也被翻动过,但似乎没被拿走什么,车内的银子都还放在原处。
九尾面色凝重。
“我们得迅速离开。”
离开前,九尾将那两匹马的缰绳一刀割断,两匹马突然得了自由,不知如何是好,茫然地站在原地。九尾一声叹息,口中撮了一声长哨,得了命令,二马腾蹄狂奔,眨眼便消失在了驿路尽头。
“放它们一条生路也好。”
九尾淡淡地道,用他的身子掩住我的身子,迅速离开了这弥漫着血腥气的松木房,折回林中和藏在树后的妹妹们会合。
“怎么回事?”
树下,黄衣护着青衣,沉声问我们。青衣倒也不慌张,只是事发突然,她行得急了,有些咳嗽,此时正用一块绢帕捂着脸,只露出一对剪水双瞳,急切地看着我。
但我哪里晓得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看向九尾。
“劫匪,叛乱,邪教或敌国的恐怖活动,什么都有可能。但想来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只是遭了无妄之灾,但刚才我们若是没去林中玩耍,现在想必也已经遭难。得赶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九尾随口而道。他没有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正凝着林子远处那致密苍黑的一片,拧紧了眉,仿佛透视到了我们所看不到的甚么不吉的东西。
那一晚,我们胡乱吃了些冷食,然后都变回了原身迅速离开。驿路是不敢再走了,九尾仿佛心里长着地图,带头领我们向深山行去。
我走着,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都是那两个车夫死不瞑目的脸。我想起了这些天来的风餐露宿、日夜为伴;想起了这两个木讷的人类话不多,总是悄无声息地干着体力活,赶车做饭烧火;想起了他们从不敢正眼看我,我一直以为是我长得太凶,后来才从九尾口中知道,我装扮如人类未曾出阁的少女,人类有奇怪的规矩“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不止授受,甚至不与我对视,这是对一个人类少女的尊重……
可我没办法。
我的五个族长躺在了布满松针香气的地下。两个车夫倒在了松木栅栏旁。
死亡就是死亡,不能再来。除了忍受,没有别的办法。
青衣身子不好,用了四个时辰,我们方才走到一处峰顶,找了一个松树洞伏下休息。青衣很快睡了,我和黄衣、九尾却殊无困意。站在峰顶向前看去,千里峻峰逶迤绵延,陡起陡落,在幽黑的雾里像伏着的盘龙,朔风侵骨,衰凉泌人。
“这要多久才能走出去?”
黄衣蹙起了眉。
“找到最近的人类聚居点即可,那儿会有驿站,可以换新的车马,不必我们自己走出大山。”
九尾淡淡道。
我乍然意识到我和人类思维方式的不同。对于我来说,山林里无处不可为家;但人类喜欢聚集到一起,对于他们而言,人类聚集的地方就像黑暗森林里的灯塔,是所有旅途的终点。
然而人类聚集区并不好找,放眼望去,目光可见处没有一处灯火。
“这很是奇怪,”九尾喃喃,“我记得这儿附近有好几处山村。”
据说人类的聚居区到晚上也总有灯火不灭,像我们族内晚间也总安排一只猫守夜一样,还有固定的人提着能发出巨大声响的铜锣打更。这般无声无息、无光无影,实在是奇怪得紧。
我皱起眉头,心底掠过数个猜测,都血淋淋地带着刀光剑影。
偏过头,目光和九尾的撞在一起,我俩各自暗暗地一颔首。车夫被杀马却无事;马车内被翻动过却没有失去任何什物,包括九尾压在坐褥下的银子;附近的村镇一概漆黑无光。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有股能量很大的势力就在附近。不是劫匪,也不是叛乱,他们在找东西,人或物。
黄衣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和九尾:“我去照顾青衣了,你们两个也早睡。”
旋即她一闪身便钻进一边的草中去了。我心知肚明,黄衣七窍玲珑,离开便是给我和九尾留出说私房话的空间。
我看向九尾:“哥哥?”
“走,”九尾轻声道,“我们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九尾在树洞口画了个结界,旋即使着灵力带我下山,一路迅疾如风。按他记忆里山村的方向行了一忽儿,很快我就看到林中影影绰绰有几耸松枝扎做的陡峭屋顶。
哥哥所记的方向果然没错。
我和九尾爬到树上,窥探整座村镇。村中一片死寂,连鸡狗的叫声都不闻,我心底愈发冰凉,将灵力附上双眼,远远望去,却没见到我想象中的一片殷红,只是所有人和鸡犬都静默地躺着,伏着,像人类用泥石做的所谓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