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血(1 / 2)
在李献之离开的第二天,日军就展开了搜捕,还在各处粘贴他的画像,全城通缉,甚至给他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盗窃珠宝,并扬言必须活捉。
张贴的告示甚至发到了他们住的偏僻巷子,林风眠知道他肯定没有偷盗珠宝,而是以为他将南京机密信息盗出,所以才引的日本人这般紧张,不惜费力大肆抓捕。
所以这几天他并没有让李献之出门,而是自己承担了所有后续工作。
下午天快黑时。
“你放心,赵处长我和他打过很久的交道,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这一趟不会有事的。”林风眠站在门口,用手轻轻拍了拍李献之的脸,小声说着,想让他放宽心。
“恩。”李献之点了点头,心里却仍就不安。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他们不能用书信,即使有夹层或者特殊药水,也很容易遗失或毁坏,他们不能冒险,只能用书本密码。
他想了想沉下心,那应该没有问题。
“那我先走了,很快回来,你先把东西收拾下,等我把火车票带回来。”林风眠扶着头上的宽沿帽,朝着他点了点头,笑着开门走了出去。
李献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良久后,才缓缓将门关了,回到房间整理今天凌晨需要带走的行李。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先坐火车去上海,再由上海坐船去香港,这样既不会引起日军的注意,也能逃离严宫一郎的管辖邻域,方便行事。
只要去了香港,以后就不会再有事了,纵使他权力再大,也很难在鱼龙混杂的英国租借地找到两个中国人。
等他将家里的东西收拾好,整理完最后一件衣服,已经是下午6点,距离林风眠出去已经过了3个小时,按着时间他应该快回来了,将藤条箱子盖好,锁住,他看了眼墙上的日历。
1937年12月4日
他居然在那个地方待了近两个月……
“咚、咚、咚,林先生你在吗?”一阵敲门声后,一口别扭中文的询问声从门后传来。
李献之顿时心一紧。立即小心将箱子藏在床底,而他则以最快的速度藏到了一旁的衣柜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并不宽敞的房子里一片寂静。
“林先生你在吗?”敲门声和询问声再次响起,刚刚的沉寂并没有打消门外人继续的念头。
李献之紧紧关着衣柜,柜子里一片漆黑,并不能完全契合的衣柜门漏出了一丝烛光。
该死!外面的蜡烛还点着!
他紧抓着手里的柜子,外面的日本人来的匆忙,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将桌上的蜡烛吹熄,而以当时的情况,他也不能吹熄,一旦火光消失,门外的人立马就会发现屋里有人。
他现在是进退两难的地步,无论做什么,外面的日本人都会觉得里面有人。
想着,只听见砰的一声,门已经被撞开了,人走了进来,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他慢慢的在房间里转,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心脏上,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在打量着房间,也在寻找着蛛丝马迹,脚步声也慢慢的朝他所在的衣柜靠近,来的人似乎是想打开衣柜。
李献之咽了咽口水,他似乎能听见心跳声,一下,一下……
“你们是谁?! 为什么出现在我的家里!”林风眠的声音在最紧要的关头突然响起,带着的愤怒。
脚步声戛然而止。
“林先生你好,我叫羽成谨一,冒昧打扰,我看屋子里有光以为您在家,实在抱歉。”羽成谨一客气的用中文说到,丝毫没有擅自闯入的尴尬。
羽成谨一!怎么会是他?刚刚说话的明明声音不是他!
“知道抱歉就不应该闯进来,谁规定人不在就不能点灯,点灯就是为了防贼,难不成这你都不知道。”林风眠强行挤开门口看守的两个日本兵,走向站在屋中间的羽成谨一,取下头上的帽子放在桌上,掀起长衫坐下,瞟了一眼他:“我记得你,在宣讲会上见过,不知道这位日本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是也想把我抓起来吗?”
明知道对方是日本人,林风眠也依旧不客气,像是不怕死。
羽成谨一笑了笑:“林先生误会了,我们过来只是想问问,季先生有没有来看你呢?”
“看我?”林风眠猛然站起来,说起这个他就一肚子火,也忘记了自己是个斯文人:“自从宣讲会那天他被人带走,我就没再见过他,我找了他一个多月,找遍了北平都没有,我是不是该问问你们,他去哪里了….”林风眠愤恨的盯着他。
羽成谨一深深看了眼林风眠,似乎在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是吗?季先生并没有回来过?”
“当然!”
羽成谨一沉吟片刻,看了一眼衣柜,垂下眼眸,收回打量的目光:“那如果季先生回来,请务必告知他………严宫少将在等他。”说完,看着林风眠朝着他点了点头。也不再停留,挥了挥手,带着一众日本兵离开,朝着下一个地方搜去。
林风眠看着离开的羽成谨一内心的疑惑似乎得到了一丝解答。
汽车和摩托车的声音消失在偏僻的巷子,林风眠慢慢关上门,回过头李献之已经从柜子里出来,微微偏着头,似乎不敢看他。
“他说的少将等你怎么回事?你这些日子都在他那地方?”林风眠将人拉到一边,问道。
李献之沉吟半晌,踌躇的说到:“你答应过我不问的。”
林风眠心理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答应过他现在不问,但是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以前他一点的不开心他都能察觉,更何况现在,一双眼睛里死气沉沉,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他又怎么能不担心。
“可以,我不问,但是你到了香港要给我好好说清楚。”林风眠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败下阵来,轻声说到。
“恩……”
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怕你承受不住打击,好好地一个弟弟被拖去当禁脔了,李献之心理想着。
“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半夜就得走。”
“收拾好了。”李献之从床底将早准备好的箱子拖了出来。
...........
他们的火车票是第二天早上6点,为了避开耳目两人半夜就去了火车站,李献之也做了一番伪装,戴了顶黑色的帽子,加了一副眼镜,脸色点了很多痣,厚重的围巾将脸遮住了一半,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再加上中国的画像并不能像老外的照片一样精准。
两人顺着检票的人群往里走,余光小心的打量着周围可疑的人,是否有日本兵。
但直到两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火车缓缓的启动,也没有丝毫的异常,过了好一会儿李献之才将目光从窗外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