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时间一眨眼就过了两日,明日便是朝廷接见逄得大使的日子,也是容归宁出嫁的日子。
荣家祖上出过最耀眼的宗族子弟,是开国名丞荣诏空,彼时棠高祖甚至为荣诏空在三公之上又设立了太宰一职,那是一个集文武大权于一身的职位,天下事皆需问过荣诏空才能上达圣听,高祖死后棠文帝继位,干得第一件事就是废除了太宰之制,足以见得荣诏空当时的荣宠一时无二,但是其至死都未曾逾越半分臣子本分,也算是用一生回报了高祖的信任。
只是据野史传说,这位荣公在朝二十六年辞了百八十次官,因为他的抱负一直都是回老家种田,当年随高祖出来征战天下是被高祖半哄半骗拉上贼船的,原本许诺他大事若成便放他回去,没想到不但没有放,还拿天下绊了他一生。
要说起来,五百年后的荣归宁倒是接近了这位先祖的成绩,她虽然名义上只是太保一职,但是实际上朝中所有大小事务,都是先呈报到她处,她过目整理后或驳回,或草拟批复,或附注对策,后两者再呈至皇帝处,由皇帝朱笔批示同意与否,这大大减轻了皇上的工作量,却也给了荣归宁在政事上极大的权利,以至于其他两公几乎形同虚设。
但荣归宁并不是荣诏空一脉的后人,准确来说,荣诏空并未留下子嗣,不知什么缘故他娶有一妻但并无所出,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另娶或者纳妾。荣归宁是其弟弟一脉的后人,因着荣诏空的得势当时整个荣府都被加官进爵,后代里也是高官辈出。
直至荣归宁父辈那一代,荣家突然被兴和皇帝判了通敌叛国,下了满门抄斩的命令。一切都是顷刻间崩坏的,七岁的荣归宁前一天还在因哥哥没给她带回来小蛐蛐儿而生气,第二天,就是生死之别了。
那时皇上有一个最宠爱的公主,排行十五,赐号云霆,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保下了荣归宁一人,只是保下后,压着她去刑场,逼她亲眼看着全家人被斩首示众,随后就被流放去了当时战役最惨烈的北疆战场。
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过两年,结果四年后漠北玄水河一战,传来十一岁的荣归宁带着一队人马穿过大荒沙,绕背突袭了逄德的总营的消息,皇上才记起了这个被流放的荣家女,再两年,云霆公主一骑出古都,独自消失在了西南茫茫古树林中,此后三年间,荣归宁几乎是打遍了国疆上所有的战场,出生入死立下了赫赫战功。最终九年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离开古都的罪女荣归宁,踏着尸山血海,又重新回到了古都。
只是当年的荣府早就被摘了匾额赐予了别家官宦居住,皇上当时正值用人之际,于是在贵区指了一套新的宅子算是赏赐,又破例给了一个荣国公的封号算是补偿,荣府就这样变成了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的内部构造是被荣归宁改造过的,若从高处俯瞰就能发现,荣国公府里有一个用墙围起来的大圈,圈与荣国公府的后门相交,面积大约占了府里的三分之一。府里的人管这道墙叫富贵墙,墙上的门叫富贵门,又管圈里叫十具,圈外叫二令,十具里住着的是荣归宁与殊日,殊月,殊星,后来多了一个竹公子。二令则是府里的下人和荣归宁从前豢养的男宠日常居住活动的范围,偶尔有客人上门留宿的,也多是被安排在二令里。平常下人都是不能进十具的,每日只有早晚一次可进去带出垃圾和换上干净的恭桶。
这日傍晚时分,荣国公府的看门小厮出来点上了红灯笼,灯笼上偌大一个荣字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发显得漆黑,府里也多是愁云惨淡。
因为明天就是荣归宁大婚的日子,这意味着荣国公府终是倒了,昔日高高在上的荣国公,一朝又变回了普通妇人。荣国公府的下人从三天前就都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退路,有的指望着被放了卖身契回家,也有的想要被点名陪嫁去李家,尤其是那几个男宠,更加是焦虑得不行,相比较于二令里的暗潮涌动,里面的几位倒是心态好得不像话。
殊月照常做了一桌饭菜,摆好碗筷支使小殊星去喊其他三个人过来吃晚饭。小殊星今年刚满十岁,扎着童子髻蹦蹦跳跳跑去敲荣归宁的房门。
“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吃饭啦!”
荣归宁开了门出来,身上还裹着床被子,双眼无神的低头看着殊星道
“我能在房间里吃吗?”
殊星脆生生的回答:
“不行!”然后推着荣归宁的小腿,努力得说着:“夫人快回去穿好衣服,我还要去叫殊日哥哥!”
说着又完成任务式推了几把,算是自己努力叫过了,就蹭蹭跑开了,荣归宁伸手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一个哆嗦,又缩回去裹着被子不肯动了。
等到殊日和竹诗语都在饭桌上坐好了也不见荣归宁来,殊星生气地厥厥小嘴,好在大家也没等她的意思,直接动筷吃了起来,吃得差不多了竹诗语打包了几样荣归宁爱吃的菜,端了碗饭就去她房间了。
穿过一道不算太长的回廊,荣归宁的房门就出现了,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撞上地上跪着一个黑衣蒙面人,荣归宁盘腿坐在对面的软塌上,身上还裹着那床被子,竹诗语对此场景并没有惊讶,只是合上房门后抱歉得说道:
“打断你们了,我给阿荣来送个饭。”
荣归宁放下手里正在看的书信,随口问道:
“带了什么?”
问完也没等回答,自己接过食盒翻看起来。竹诗语去旁边搬了榻上摆放用的小桌子,给她在面前摆平稳了,才把饭菜一一拿出来,荣归宁也不计较这些饭菜有些凉了,举起筷子就吃了起来,竹诗语坐到榻边沿上,看她吃着起劲,忍不住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要结婚了愁得吃不下饭,原来还是懒得出门而已。”
荣归宁不以为意,回道
“你什么时候见我愁过?”
旁边一直沉默看吃的黑衣蒙面人突然开口插嘴。
“兄弟们都在下注,赌那个李又文会在几个月内暴毙身亡。”
荣归宁筷子都不停地,问了一句
“哦?那赔率最高的是几个月?”
“这个可不能给你知道。”黑衣人虽然跪着,但是口气却一点也不恭敬:“我压了半个棺材本进去,万一你动个坏心思那可就坏了。”
对比俩个人的淡定,竹诗语听了反倒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