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 2）
夏成钢去了澳大利亚之后，有时周末会打电话回来。
电话都是叶莉接，偶尔她会让夏白羽和夏亮跟他说几句话。
电话里夏白羽变得更加腼腆，有点不知道该跟她爸说什么。
叶莉再喊她，夏白羽就假装很忙，手上抱着的这个玩偶十分需要她，她接不了电话。
叶莉也无所谓，直接跟电话那头说，“乐乐现在忙得很，没空跟你讲话。”
然后她就自顾自地讲电话去了。
有一天放学，夏亮又下楼来接夏白羽。
夏亮下楼的时候心情并不是很好。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天性乐观的人。不管多努力，不管做得有多好，他都会有懊恼的时候。
他走到夏白羽教室门口的时候，整个教室只剩下夏白羽一个人还在慢吞吞地收书包。
夏白羽和他完全不一样。郁闷或者高兴，完全写在脸上。
夏亮看着夏白羽，突然就忘了自己的心情，只想着要逗她开心。
他们还是先去了食堂打饭。出食堂的时候，夏亮一手拎着饭盒，一手给夏白羽整理脖子上的围巾。
那时候天气已经转凉，夏白羽围着的是夏成钢从澳大利亚寄回来的羊毛小围巾。她和她哥一人一条，她的是红色，夏亮的是灰色。
夏亮给夏白羽把围巾围好，然后牵着她往家走。
夏白羽一路都低着头不说话。
到了家楼下，进了楼栋的大门，夏亮突然停下。
进门的时候夏亮在夏白羽前面半步，他一停下来夏白羽就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夏亮转身扶住夏白羽，问，“怎么了乐乐？学校发生什么事了？”
夏白羽特别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她哥，用更惊讶的声音问，“咦，你怎么知道？”
夏亮觉好笑，反问“你有什么事情你哥不知道？”
夏白羽大概就等着她哥开口。
因为等他问完，她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音乐课的时候音乐老师通知这次音乐期末考试，是当着全班的面，轮流上去唱歌。
夏白羽这个人本来就害羞。要她当着全班人的面唱歌，心里就只有“害怕”这一种感觉。
夏亮在夏白羽面前蹲了下来，认真道，“你平时在我面前不是又唱又跳的，怎么一点不害羞？”
夏白羽一听，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夏亮问，“你们考试要唱什么歌？”
曲目是今天抽签决定的。
夏白羽说，“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夏亮笑了。他说“我那会儿也是唱这首。”
回了家，做完作业吃完饭，夏亮问夏白羽要不要练习唱歌？
夏白羽立刻跳了起来，挂在她哥身上，小胳膊还直晃“好啊好啊。”
夏亮带夏白羽练习就跟玩一样。而夏白羽一遇到她哥就跟人来疯了似的。
他们边唱边演，直接演成了音乐剧。
夏白羽演王二小，夏亮演日本鬼子，玩闹了一个小时。直到叶莉回来对家里的噪音直皱眉头，夏亮说不可以再吵了，他们才停下。
当然练完了夏白羽也没觉得音乐课期末考试有救了。
但明天还想这么玩。
就这样，夏白羽她家每晚上演放牛的孩子，直到音乐课考试的那天。
夏亮跟夏白羽练习的最大帮助就是这歌她唱熟了，哪怕紧张的时候也可以顺利唱下去。
音乐课的时候夏白羽眼睛盯着地面，终于在全班面前唱完了这首歌。
音乐老师停下了钢琴，“前半段挺好,后半段完全没在节奏上。干嘛那么着急,唱那么快？”
夏白羽半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下讲台的时候手心冒汗，感觉身体的血液都在脑袋里，脸上发烫。
不过好歹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期末考试都结束之后，寒假开始了。
天气虽然转凉，叶莉依然热爱散步这项活动。
有一天气温还算温暖，晚饭后，叶莉带着夏白羽和夏亮在校园里散步。
叶莉性格挺开朗，散步的路上碰见不少人，都认得叶莉，跟他们打招呼。
回家的路上，在家楼下碰到一群夏白羽这么大的小朋友，还有他们的爸爸妈妈。
夏白羽第一次知道他们这儿还有这么多小孩。
叶莉和那些爸爸妈妈们聊了起来。
夏白羽这个时候已经总算是明白他们到底住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当然多半还是从夏亮那听来的。
他们住的这个花园一样的地方，是大学里的一个家属区。
——他们的的确确是住在大学里的。
那些她在路上常常看见骑着自行车的人，是大学里的大学生。
而他们住的这些看着很有格调的老房子，本来是给退休老职工的。
整个小区的设计大概为了讨老年人的欢心，有点模仿传统园林的那么个意思。
楼层也不高，最高才四楼。
后来有些房子空了下来，加上这个小区也开始有点老旧，就分了些空下来的房子给年轻的老师和职工。
夏成钢是大学研究所的研究员，就分上了这么一套。
现在夏成钢是外派出去的研究员，叶莉成了小讲师。他们还是住在这里。
大学里的家属区当然不止他们这一个。
其他的家属区，不是花的名字就是树的名字。
比如桂园兰园，柳园莲园。整个大学就像一个大花园。
他们这个老年人非常多的家属区叫的很特别，叫南北大院。
名字有点怪。
虽然叫“南北大院”，这个家属区不在南边也不在北边。
而是位于大学的西边的。
家属区中间有一道围墙相隔，分成了南北两个部分。
就像两瓣心脏。
南边的那瓣叫南院，北边的那瓣叫北院。
围墙上有个月亮拱门，把南院北院连接起来。
南北大院的名字就这么叫开了。
还有件事情挺奇怪。
南北大院里的年轻教职工大概就十来户，所以小孩子也就是十来个。
这十几个小孩子除了夏亮，年纪都差不多大，差不过一两岁。都在附小上学。
也不知道分配房子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家里有女孩子都被分在了南院，男孩子几乎都被分在了北院。
夏白羽家就在南院，所以夏亮成了南院里唯一的男孩子。
夏白羽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院子中间会有这样一堵墙？
不过正因为有了这堵墙，才能有月亮拱门的存在。
月亮拱门是整个南北大院夏白羽最喜欢的地方。
拱门很圆，就像一轮满月。
透过拱门，从南院看北院，和从北院看南院，看到的景色是不一样的。
站在北院往南院里看，能看见楼下笔直的一棵叶子宽阔的树，树下一块形状奇异的石头，背景是几棵桂花树。
而站在南院往北院里看，能看见弯绕的小路，和从月亮拱门里露出的一株挂满紫红花朵的植物——后来夏白羽才知道这个花就叫夜来香。
这样看来，住得都是男孩子的北院似乎更妩媚一些。
月亮拱门像一个画框，框出圆形的景致。夏白羽那时还不知道这在园林里叫框景。只是觉得好看。
夏白羽很喜欢这个月亮拱门。不仅因为它两边的景色都很好看，还因为它像是连接两个不一样世界的地方。
她喜欢在月亮拱门两边跳来跳去。好像随时随地都在进行着一种穿越。
现在他们就围在月亮拱门的旁边。
大人一堆在聊天，小孩子一堆在玩闹。
有个正在和叶莉一块儿聊天的叔叔指着夏亮和夏白羽说，“这是你们家亮亮和乐乐吧。”
夏白羽很害羞，直往夏亮后面躲。
大家先是把夏亮夸了夸，那个叔叔把他身边的小孩一搂，说，“王子阳，乐乐是不是和你一个班？”
有好几个小男生本来在一起说话，被搂住的那个抬起头看到夏白羽，又看了眼夏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嘿嘿”笑了几声。
王子阳爸爸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扬起眉毛，“你平时不挺能说吗，怎么今天就只会傻笑？”
王子阳继续傻笑，笑完又跟旁边的几个男生讲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