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姬凤语的身子在吴王宫里养的好了些,到底是自己家里,再不受待见也有一个哥哥帮着他。只是与姬凤言不同,姬凤语总是寡言少语的,大部分时间在床上和书房度过,偶尔身子好些,也会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的飞雁。
已是春日了,大雁也该向北飞了。
“弟弟,最近……”某一日,姬凤言兴冲冲的走进院子里,却见姬凤语站在房门前,定定的看着远方,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了,他却还是裹着厚重的披风,心中不由得一阵凄凉。却见姬凤语已经转头看向他,不由得又挂起笑容来,“我上午出宫,见到宫外盛传,越国的五公主很是了得,据说她在父亲寿宴上写了一篇文章赠予芈梓康,还是芈梓康亲自下令颁发天下的。我特地买来这篇文章瞧一瞧,结果确实深刻有趣,倒不像是女子所书,我特地买来给你看个新鲜。说起来这个五公主做咱小妈或许真比那个千娇万贵的三公主好一些……”
“是吗。”姬凤语语气之中带了几分不置可否的意味,他冷冷的扫了姬凤言一眼,“我有些倦了,先回屋了。”
“诶,弟弟。”姬凤言见他有几分不悦,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的选择不对,这个三公主……”
“要叫庶母。”姬凤语脚步没有停,姬凤言立马改口:“是,庶母,庶母,这个庶母虽然文墨不通,好在人漂亮,舞蹈也美,只是觉得那个五公主更有趣一……”
“文章给我。”姬凤语猛的转身,伸出手,姬凤言赶紧把文章递到他手里,还不忘添上一句:“我就猜弟弟你会感兴趣的。”
“那我不要了。”姬凤语语气冷漠,姬凤言赶紧后退几步:“不成不成,你既然收下了,怎么还能送回来,弟弟你好好养病,我就先走了。”
言罢,他如同后面有谁追他一般迅速跑没了影,姬凤语看他走了,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卷,一抹笑容渐渐浮上了唇角。
虽说是颁发天下,到底芈梓康也管不来他吴国的事情,这本应该是某个小作坊刻的,楚国和越国应该都人尽皆知,吴国也就这几个有楚国商人的地方会印这个了。字体是板板整整的印刷体,倒比她写的字少了几分飘逸的意趣。他读了两遍,这篇文章里有几句还是他批在她的书上的,想来她是看过了。除去他批的,她自己写的部分也是字字珠玑,虽然在她身边的三年里看多了她写的文章,不觉得过分惊艳,到底也是越读越喜欢,找出纸抄录了一份,吩咐人装裱挂起,倒是姬凤言觉得是自己的审美讨了弟弟喜欢,这些日子又明里暗里在他面前晃了好些圈。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过了年,到了端午,又到了中秋,中秋节那一日,吴国越国两个国家同时发生了一件事,立太子。
先说寿宴过后,姒水给越国挣了光不说,她的容貌又是极像她母亲的,光是越王见到她惊得砸了杯子就能看出她今后必然与众不同。在那之后,越王越来越经常去看她,还时不时派人送东西去,全然忘记那是他十六年没正眼瞧过的女儿,甚至比姒长宁还要得宠几分。姒水总是那副性子,冷冷淡淡的,带着客气和疏离。不亲近,也不怠慢。
越是这样,越王越觉得自己亏欠了她,每日各式珍宝流水一般送来,各种吃食绸缎也是挑了最好的送来,她只选些颜色清淡好看的,旁的全送去了王后宫里,如她所想,王后不过三个月就沉不住气,发了脾气。这件事闹到了越王那里,越王狠狠斥责了王后一顿,后来也没再去她宫里。
本来这件事也只是个小事,想要影响选太子之事还太过天真,但是有了姒长宁的帮助,却是事半功倍,短短三个月,各种参奏姒长宁的折子流水一般往宫里送,不是说他花天酒地就是说他不务正业,要么就是在宫廷内与人打斗,不然就是对朝廷重臣出言不逊,总之那种一瞧就是德行败坏但是还不至于罚他什么实在东西的罪他干干脆脆的犯了个遍。终于到了中秋,越王忍无可忍,把他一通斥责,立了姒长风为储君,越国的太子之争也就这样让人哭笑不得一般的落下了帷幕。
再说吴国,吴国的太子之位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悬念,说好听了的是夸赞姬凤言贤能有才,说的不好听的,谁知道姬凤语这个病秧子什么时候就两腿一蹬一命归西,拖到现在,无非是因为当日姬凤语不在宫中,虽然姬凤语不得宠,但是这样轻视也是不合规矩的,于是挑了个好日子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也算是了了一件国事,至于姬凤语,则是封了一个虚职,让他安心养病。
三国的继承人既然都定了下来,国家也算是安定了一半,接下来就是要对付外患之时了,姒长宁虽然当不得太子,但由于他天资聪颖武力高强,其实也是越王看不下去他如此不务正业,几乎是拎着领子把他丢进了军营历练,姒水如今最讨越王喜欢,自然也得了陛下的恩准可以随时出入军营,每每看到原本在同辈之间以一当十的姒长宁在演武场上被他的师父按着揍,姒水看热闹之余也有点心疼,总会带了药给他,他偶尔也会抱怨,倒不如当初争个太子之位,也不至于这样细皮嫩肉的被这些老匹夫往死里揍。
说到这个的时候,姒水总会一巴掌拍在正在上药的淤青处,引得他“嗷”的一声叫唤,然后眼泪汪汪的闭嘴。
如此相安无事了半年多,终于,姒水平静的生活又一次被打破了。
也合该她去做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祸水,说来我们讲的也是一个妖孽祸水的成长史,故事总是充满巧合与矛盾的。
某一次楚越两国边境上的小摩擦,引发了一场巨大的动乱,不出意外的,越国输了。
“既然是战败国,就按照战败国的规矩来,当初吴国输给越国的时候怎么办的,也照样来办。”彼时芈梓康正在写着奏折,此刻他已经掌握了楚国的监国大权,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连笔都没有停一下,继续刷刷刷写着他的工作报告。
“越国当日的规矩是,白银三百万,粮草五百车,美女、马匹若干,还有一名皇子为质子,别的好说,这个皇子……还请太子殿下定夺。”一旁的官员是芈梓康的伴读,名叫李岳,虽然比太子还小两岁,语气穿着却古板的如同五六十岁的老学究,芈梓康没有急着回答,把奏折最后两个字补上,又嚣张地盖上自己的印,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才轻飘飘的说:“现在那个五公主不是让越王宝贝得很吗?就她了。”
“你的意思是联姻?”李岳又记了几笔,芈梓康摆了摆手:“质子而已,联什么姻。”
“哦。臣倒是听说太子殿下很是欣赏那位五公主,怕是醉翁之意……”
“奏折给父王,你可以滚蛋了。”一个本本准确无误的落在李岳的本子上,再看人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