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鬼魅.26(2 / 2)
她便躺在他怀中,再不敢动一下。
*
流霜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他小时候见过无数次的场景,在小河村村口的那座小桥下,一个穿着绿色麻裙的女人背对着他站着,她的头发很长,却不太好看,枯黄的一把萎顿在后背上,像一摞干草。
这个高瘦的女人,是他的娘。
娘一直在等,等那个人回来。
她很少笑,话也不多,也不喜欢和村子里其他的那些女人待在一块。
她知道她们总在背地里笑话她傻。
那时候,连流霜自己,都觉得他娘太傻了。
眼前的这一幕忽然像融化的冰雪一般塌落,当他回过神时,自己竟然又身处于朝阳院的那个暗室。
曹覃认出了他,就凭一双眼睛。
流霜厌恶曹覃,曹覃和曹江河太像了,他们一样,都目光毒辣。
当年头一回被接到京城时,曹江河看到他时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儿子。”
曹覃骂了许多话都不见流霜动怒,气急败坏之下就辱骂起了周锦堂,嘲笑周锦堂看着人模狗样,其实和他一样喜欢狎.玩男人。
流霜心细如尘,当即变了脸色。
曹覃说出了曹、薛两家定亲宴时的事,那之后他心有不忿,终于查出当日周锦堂的小厮于宴会半途进到曹府,也终于想起那晚踹了他一脚的人就是周锦堂。
曹覃狞笑:“那个小贱人,总有一日爷爷要干.翻她,叫周锦堂好看……”
就是这句话,让流霜失去了理智。
曹覃还以为流霜忽然失控是因为他骂了周锦堂。
他以为流霜会对他拳打脚踢,或是再拿针扎他,却没想到会被……
腥臭的血,和难听的惨叫充斥流霜的耳畔。
他一个哆嗦,猛然睁开了眼。
四下很暗,脸上和身上都很冷。
有一个人坐在他对面,见他醒了,那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勾唇笑道:“醒得倒快。”
这个人,流霜认得。
李云楼。
62、麝香 ...
第二日, 陈璧没有见到流霜。
她知道, 如周锦堂所言, 流霜恐怕是不会再回将军府了。
周锦堂上朝去后,陈璧没有去徐先生的院子,而是悄悄出了府。
她一路行至锦衣卫大牢所处的北街胡同, 站在胡同口的大树下, 望着不远处那道门。
此地人影寥寥, 几无声响, 风中飘荡着一丝清冷的铁锈味。大门前的两个锦衣卫面无表情, 目光冷淡,腰间是长直的绣春刀。
陈璧默默地看着,指甲陷进了掌心。
进了这种地方, 真还能活着出来么?她信周锦堂的话, 可是流霜进锦衣卫的地方,哪怕不死,多半也要去掉半条命。
当日李云楼在枣树下的那句话, 在她耳畔来回飘荡,仿佛带着一丝蛊惑。
她自然不会轻易信他,可万一她说的话有用, 能救流霜呢?
陈璧咬住了唇,又觉得自己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李云楼凭什么要应下她这种请求?
最怕的是,弄巧成拙,反倒害了流霜……
踟躇间, 她忽然感到背后一凉,冰冷的刀背竟抵住了她:“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
陈璧一惊,暗道糟糕。
锦衣卫大牢附近肯定都有人把守看顾,她在此处伫立过久,事必引人怀疑。
她屏息片刻,强自镇定道:“奴才是周将军派来的,有要事求见指挥使大人。”
那名锦衣卫却不吭声,刀背一抬,敲了敲她,示意她往前走。
陈璧强压下恐惧,一步一步往前,一路被他押到大门前。他抬手亮出一枚通牌,门口的锦衣卫二话不说,立马放行。
陈璧心跳得飞快,不知眼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形,只给那刀抵着,身不由己地继续往前。
方才那大门藏在胡同里,瞧着并不如何,此刻进了大门,眼前赫然是一条深长狭窄的过道,两侧是青灰色的高墙,天空仿佛也被割裂开来,压抑的气息笼罩在头顶。
陈璧被那刀沉沉地推着,咬着唇死忍住没有出声。
她至今还没看到过身后这人的模样,除却最开始的那句质问,后面他一个字都没说过。
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终于走到了这条过道的尽头,跨过一道小门,绕过几条短些的过道,到了一处空落的小院。
陈璧跨进这院子的刹那,神色陡变。
这个院子瞧着稀松平常,只是与先前所见极不搭调。左右皆是花墙,蔷薇花迎风轻绽,紫色,粉色,轻盈飘拂,甜香萦绕。
花墙前有一个小小的秋千,藤枝搭成,缠绕着花叶。
陈璧的脸上血色尽失。
这个院子,与从前她在陈府所居的琳琅院,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在她惊怔之际,身后那个锦衣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陈璧仓皇转身,正瞧见院门给人轻轻合上,倏然一惊,立马就要冲上去。
此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凝儿。”
她慌忙回头,看到屋门口站着一人,身着红色的麒麟服,乌发似墨,面孔苍白,正是……李云楼。
“你……”她一顿,一下子明白过来,“刚刚都是你……”
李云楼缓步上前,在她跟前几丈外停住了脚步,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从你走出将军府的那一刻起,我的人就一直在看着你。”
陈璧瑟缩了一下。
原来刚才那个锦衣卫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做戏,为的就是将她当作形迹可疑之徒,顺理成章地带进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