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鬼魅.15(1 / 2)
周锦堂看着她这副无声落泪的形容, 心里恼怒至极,却又有几分微微的……须臾,他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之意。
是了,这小东西打从一开始就对他避之如蛇蝎。
陈璧见他神色阴沉,慌忙抬手抹泪, 却给他猛然擒住了双手、紧紧桎梏在头顶。
她吓得想要惊呼,触及他的目光,又闭上了嘴。
周锦堂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另只手从她腰间离开,捏住她下巴似笑非笑道:“瞧你这个宁死不屈的模样,倒是委屈得很。怎么,有心上人了?是流霜,还是平阳侯的世子爷?”
他看着神色平静,还微微带笑,眼底却冷刀簌簌,仿佛要将她就地凌迟。
陈璧乍闻此言,心惊肉跳,强压下心底惊骇,只白着脸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之态:“断没有的,奴才冤枉!”
好端端地,他提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做什么。
流霜倒罢了,怎么会牵扯到薛翰?
她心底惊疑,却不好多言,免得又叫他怀疑。
周锦堂却不会让她轻易蒙混过去,他捏住她下巴的手不仅没动,反倒更用力了几分。
陈璧不知如何是好,只急道:“奴才和流霜……是实打实的好弟兄,至于世子爷,那真是无稽之谈,奴才这样下贱的身份,怎么敢肖想平阳侯的世子?”
周锦堂一听,脸色却愈发不好:“你倒是高看他。”
她给他盯得头皮发麻,脱口而出道:“再说世子爷那等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会是断袖?”
周锦堂目光微变,冷笑更甚。
此时陈璧才想起眼前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断袖,登时吓得不敢动弹,更不敢看他眼睛。她侧过眼,就看到帐子上的两道影子靠得极近,仿佛交叠一处,当下心口微窒,身子绷得愈发紧。
周锦堂扳动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回眼,一双寒霜似的凤目冷幽幽地睇着她:“既是将军府的奴才,就是我的人,旁人……你想都不要想。”
他声音森然,指腹粗粝,不容她抗拒分毫。
陈璧这回没有哭,也没有怕,只觉得迷茫。
她突然想到当日徐先生所言,恍惚间觉得……他并没有说错。
遇到这样的情形,她只有乞怜求饶的份,身为一个奴才,立身保命尚且不能,却还妄想要报仇。
陈璧只是睁着一双剔透如玉的大眼,静静地望着周锦堂,脸上透出近乎透明的青白。
周锦堂心里没来由地发堵,猛然松了手,就把她人往外一推,语气厌烦道:“滚。”
*
陈璧跌跌撞撞地走到帐外,迎面就看到肖世容半蹲在不远处的小土丘上,嘴里衔了根狗尾巴草,一副百无聊赖之态。
她正要当什么都没瞧见径直走开,偏偏肖世容却瞧见了她。他跳下地,几步往她跟前一戳,本想骂咧个几句,谁知一冲头却见这小奴才脸上带着泪痕,不由得面露嫌恶:“你还是不是个爷们,……也不嫌丢人。”
陈璧瞟了他一眼,没理睬,只抬手胡乱擦了擦脸,就要往前。
肖世容心念一转,暗喜道:看这样子,恐怕这小子是给将军狠狠地罚了。
他手臂一伸,把人拦住,道:“啧啧,将军是不是叫你卷铺盖走人了?”
他说这话,有一半是因幸灾乐祸,还有一半则是为试探。
陈璧瞥他一眼,摇了摇头,又要往前,可肖世容却偏不让。他好奇周锦堂到底怎么处置这小子,没那个胆子跑到营帐里去问周锦堂,只有逼问这个小细作了。
陈璧从来没遇到过这个烦人的家伙,跟苍蝇似的转来转去,偏偏人生得跟头蛮牛似的,两脚一叉,就把所有去路都挡了。
她不说话,肖世容胳膊一抬,就想吓吓她,不过手才刚举高,忽然就定住了。
在二人身后,营帐口的帐子给一只手掀起了半角,周锦堂眯着眼睛站在后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肖世容迎风呛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他跑得又快又凶,尘土都扬起半尺高。陈璧立在原地,也不知周锦堂在身后看着,只愣愣望着肖世容的背影,过须臾,她摇了摇头,兀自走开了。
*
翌日,皇帝携众亲王臣子进山狩猎,围场安全皆由近卫大臣郭延负责。
行猎前,营外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在宫中不知何故竟昏倒了去。随后永昭帝就将身边的亲信太监派回了宫,此处春猎照旧,并未因此生变。
陈璧不会骑马,本以为不用去,谁知一大早就给人叫起,和几个卫兵营的人一块跟着周锦堂的马进了猎场,周锦堂和肖世容都骑着马,陈璧和其余几个在马下的,得等他们射下猎物后跑去把猎物捡回驮着。
如此来来回回跑了数回,也着实够呛。
周锦堂骑在马上,看着几人当中那个分外瘦小的身影,瞧见她累得气喘吁吁、粉面酡红,嘴唇微微一抿,抬手:“停——”
肖世容不解:“将军,咱这才刚开始呢,这会儿停了,回头……”
周锦堂瞥他一眼,目光看着淡淡的,却蕴藏了几丝寒气。肖世容一下子想起昨夜里那一幕,脖子一凉,顿时没了话音。
这会儿,陈璧抱着一只刚给射中的野兔子小跑了回来。
周锦堂见那毛茸茸的兔子伏在她胸前,目光微顿。
柔软的触感在他掌心时隐时现,他神色幽深了一瞬,心道:到底是绑了什么东西,能压得这么平?
陈璧跑到马前,抬头就见周锦堂在那高大的枣马上逆光而立,他神色淡漠,眉头微蹙,仿佛在沉吟思索。
她心头响起一阵奇异的跳动,连忙低下了头,抱着野兔就往后走。
肖世容刚下马,恰好陈璧走过。他今儿还没发觉陈璧也跟了来,这会儿瞧见她,两眼立马瞪得跟铜铃似的:“你、你怎么在这儿!”
陈璧瞟他一眼,本来是不想理睬,谁知这一眼之下,竟瞧见他身后的树枝上缠卧着一条青花蛇,霎时白了脸。
肖世容向前走了一步,那蛇就骤然跳落,张嘴露出尖牙和信子,嘶声猛扑而下!
陈璧大惊,扔了怀里的野兔,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推开。
肖世容给她推翻在地,正要破口大骂,眼睛一转,看到被飞镖钉在地上的毒蛇,当即变了脸色。
这种青花皮的小蛇他见过,看着虽小,实则是剧毒无比,若是给咬上一口……
周锦堂一抬手扔出飞镖,就飞快下马走上了前。
肖世容从地上起来:“将军放心,属下什么事也没……”
话未说完,却见周锦堂沉着脸伸手将那小细作揽进了怀中。
肖世容不能信眼前所见,张大了嘴,脸上的神色跟吞了苍蝇一般。
待看到陈璧半倚在周锦堂胸前,脸色雪白如纸,又满头细汗,他才觉出不对劲来,心头倏然一跳:难道是……
周锦堂沉声:“哪里!”
陈璧咬牙,低声道:“在右手……手臂。”
周锦堂举起她的小臂,一下将袖子扯开,果真见那莹白如玉的胳膊上有两个小小的血洞。
刚刚她情急之下去推肖世容,他已经察觉不好,这飞镖扔得到底还是慢了一刻。
肖世容懵了片刻,回过神道:“将军,这蛇毒要命很快,要不了多少工夫,要想保命,只有趁这会儿毒还没有顺着血流到心肺,把她的手一道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