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林卷做了一个梦。
梦里不知是混沌还是夜深,四下漆黑一片,但昏昏亮堂之中那摇晃的轻纱帐却是看得清楚。
同样清晰的,还有帐中两个交缠的人影,细白的月光勾勒肌肤,破碎的风声混着低吟,纤长的鸦羽尽染发丝……还有那用力到骨节分明的十指相扣。
这一切的一切,都竭力促使林卷从这带着桃花色的羞臊梦中醒来,但意识深处却又忍不住继续沉沦。
“宣帙?宣帙?”严歇忱看着身旁面庞发烫、呼吸又略显急促的林卷,以为他是被噩梦魇住了,又或者是酒后身子不舒服,于是便蹭起身来轻轻拍着林卷的脸想把他叫醒。
梦里一阵白光骤现,刺得林卷忍不住腾出一只光裸的手臂来稍加遮掩。
等再睁眼之时,林卷手一抬,发现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
视线再跟着往上,赫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张脸,剑眉朗目、唇畔生花,一瞬之间,梦里那人朦胧的面庞忽地就有了对应的样貌。
林卷第一反应是,啊,原来是严歇忱啊,怪不得长得这么好、身材这么好,技术也……
想到此处,林卷忍不住猛地一下往后弹开,心底方才泛出些后知后觉的害臊来。
做了这种梦,林卷是万万没想到的,况且严歇忱如此正经一人,居然要无缘无故地被自己臆想,林卷觉得实在是对不住他。
他甚至都不好意思看他,自己缩在墙角,眼神飘忽道:“我……我把你吵醒了吗?”
严歇忱不知林卷这是怎么了,只见他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严歇忱见状心底蓦地一顿,莫非,林卷这次还记得昨夜之事?
虽然说昨夜是林卷先起的头,但后来兽性大发,把人按着亲了半天的人也确实是自己。
严歇忱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其实还是欣喜,他想,要是能借这个机会坦白了也好,是死是活好歹可以给他一个明明白白的论断。
他想了想如何措辞,迟疑着问:“宣帙……”
可他将将喊出了一个名字,林卷那边就猛地一颤,林卷做了那种梦,实在有些心虚,根本听不得严歇忱说什么,他飞快打断道:“我昨夜喝多了,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知道,蒙头一觉醒来就现在了!”
严歇忱瞳眸一滞,适才暗自准备的许多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口,什么都再说不出来了。
他想,宣帙是记得的,但他不愿提。
到底还是实在不喜欢我吧。
严歇忱垂下眼,兀自勾唇自嘲地笑了笑,将那些预备坦白的话咽巴咽巴又结结实实地放回了心底。
他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随之复又抬眼,换了话头笑道:“头不疼吧?”
林卷顺着他的话仔细感受了一下,浑身上下除了嘴巴有点疼之外,其他哪里都不疼,嘴巴也可能是他自己做梦太激烈,自己咬的吧。
于是他笃定地摇了摇头。
严歇忱得此回答,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告诉林卷说他得去上衙之后便离开了。
林卷在后面看着严歇忱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疑惑地歪了歪头,他总觉得严歇忱周身似乎笼罩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不过这念头毫无来由,林卷甩了甩头,不再继续想了。
只把自己狠狠地砸进了被褥当中,严严实实地蒙住了脑袋。
但是脑子里那些画面怎么就挥之不去呢!
啊!亲娘啊,老子长这么大迟来的第一回春/梦,对象居然是严饮冰?!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好好和他相处啊!
他这边独自癫狂,但那边严歇忱自去了郡守府之后,一直待到了傍晚方才离开,期间其实事务也不算很繁忙,该查的昨日就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不过他觉得林卷应该暂时还不想看见他,所以决定晚些回去。
可是他在这边不走,剩下那些官位比他低的也只有生生捱着,严歇忱其实早就说过他们可以先行离开,不过却始终没人动弹,严歇忱无奈至极,只好起身离开了,不然他可能会直接坐到第二天早晨。
不过这显然是他多虑了,林卷想法更多动作更快,他回去的时候,林卷早就已经没在季宅里待着了。
在看清院子里没人那一瞬,严歇忱浑身的血都不由自主地凉了半边,难道他当真这么忍受不了?就这么走了么?
但也是在那一刻,严歇忱忽然就清醒了过来,林卷喜不喜欢他,那都是林卷的选择,他自己在这里顾影自怜个什么劲呢?
是你自己非他不可的,这些事便都该受着,况且人家还什么都没做。
他想,严歇忱,你别太奢求了,宣帙这样好的人,两情相悦这样好的事,怎么是你配轻易拥有的呢?
严歇忱冷静下来,召来隐在一旁的护卫,问道:“夫人呢?”
这护卫是风刀卫的人,唤作风四的,如今是一脸的自我怀疑,想当初,风副使遣他们出京时,翻来覆去强调好多遍要他们定要护好大人的安全,当时那一声声切切叮嘱尚在耳边,不过如今,他们的职责,似乎变成了专业盯梢的。
而且人家夫人明明很安分,大人偏偏成日紧张得不行,平时也是这样,稍一同夫人分开,三不五时就得问一遍,真是魔怔了。啧,看来紫玉京里那传言,还真是不作假,祸水啊祸水,情种啊情种。
不过他心里如此多的想法,嘴上却是不敢表露半分的,他立刻回道:“夫人才出门一刻钟,风十三跟上去了,不过看方向,貌似是往郡守府去。”
风四察言观色,见他家大人闻此言神色陡然转晴,立时又添了句:“夫人或许是亲自接大人去了,谁料和大人错过了。”
严歇忱怔了一秒,竟似是真的信了一般,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此时,风四又趁机回禀道:“大人,风信鸽今日回来了,应是风副使传回来的。”
昨日之后,严歇忱便向在紫玉京留守中枢的风桥传了消息,交代了几桩事要他查证,此时就应是消息回来了。
严歇忱眉目一定,准备外出去迎林卷的椅步霎时停转,应道:“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