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
严歇忱事后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不过他也不打算找补,让他们全都误会去吧!
不过他却是不敢再在林卷面前大放厥词了,只好又再次投身到手里的账目当中。
时间一晃,杯里的茶添了几轮,严歇忱手里的账本又少了些许,但他脸上轻佻随性的神色却是渐渐消失,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须臾,濯州郡守领命而来,严歇忱把账本推到他面前,嘴里淡淡道:“据我所知,濯州去年大旱颗粒无收,百姓饥饱疾苦上达天听,治粟内史钱运当即划拨四十万两至你濯州,意在令尔等就近收粮度过难关。”
“离你濯州郡最近的地方乃是南阳郡,首先自南阳收粮方可解你濯州燃眉之急。”
濯州郡守闻言连连点头:“大人英明,是这样没错。”
“你这账上虽录有来自南阳的粮饷,时间来路也都对得上。”严歇忱把账本一推,身子靠后抱着手臂凉凉道,“但数量不对,南阳并非粮乡,挪得出一些救命的粮食不假,却挪不了这么多,你这账上录下来的量,够你濯州百姓半年的量了吧?况且南阳粮米价贵,二十万两白银买得了这么多?你唬谁呢?”
濯州郡守闻言又开始扑簌簌地滴汗,可他真不知道这粮食上的账会有什么问题,当初押送粮食的人这么说,他自然就这么记了啊!
濯州郡守哆哆嗦嗦地开始辩解,说着说着还上了手势,他有些激动:“大人明鉴!但下官也绝无欺瞒,当年治粟内史拨款四十万,授意我等先予二十万于南阳收粮解这饥荒危机,而后再将剩余二十万两运往稍远的江南,以换后续粮食的补给,下官得令之后也确确实实是这么做的,万不敢有一丝怠慢的啊!”
江南据此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粮食也运不过来,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江南乃天下粮仓,粮米丰厚,对于一个濯州而言,几乎是拥有要多少有多少的分量。
但正巧也是去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去年江南郡水灾泛滥,粮食放久了必定会烂仓,所以濯州郡的收粮请求,对江南郡来说也可谓是天降福音。
江南郡应该也巴不得拿粮换银钱吧,而且是贱卖亏本也愿意换的那种。
不过按这账上所录,江南郡送出的粮食却和南阳郡送出的粮食差不多只是等量。
这样的账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也符合治粟内史下达的指令,但却不符合常理——江南运出的粮食太少,南阳运出的太多了。
这让他很难不怀疑,这钱粮交易背后,不存在什么贪赃之事。
严歇忱见濯州郡守实在是说不出个什么,他又叫他传召了去年参与押送钱粮的兵将前来问询,但濯州近来守兵大换,去年主管运粮的粮官已然调任,所以也并没有问出更多。
不过严歇忱做事有的是耐心,此时虽没有眉目,但他也没有迁怒于人,摆摆手就叫他们退下了。
随后又静静地把剩下的账目一一过了眼。
待所有账目清查完毕之后已过午时,一出书房门他就看见濯州郡守在门口候着,一见严歇忱出来还殷殷邀他前去用饭,严歇忱估摸着他是被查出了问题心里心虚,此番才显出这般殷勤。
严歇忱才不理会,说了声将饭菜送到房里之后,就兀自带着林卷回房了。
对着一群大脸哪儿有对着我们家宣宣吃饭吃得香。
不过濯州郡守还不死心,仆从们给严歇忱送饭过来的时候他又跟着过来了,像是总想在严歇忱面前挣点表现,好让严歇忱别将他处置得太狠。
但他也不知道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反正硬是没看出来严歇忱烦他得很,脸色差得只差拿一把扫把将他轰出门庭了。
林卷在一边看得兴致勃勃,心想这濯州郡守也是一奇人。
濯州郡守可是想尽了办法找话题套近乎,这会儿话过三巡,他也实在有点撑不下去了,勉强着嚎了最后一句话:“咱们濯州别的不行,但医术一向不错,尤其城西有一个黑鬼医,那医术可是不得了!”
说着说着眼睛还直往严歇忱腿上瞟,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说大人您不妨去看看。
这话若是放在一天前说,严歇忱或许会不以为意,林卷可能也不会在乎,但经过昨夜之后,二人心里都产生了一个念头,就是严歇忱这腿,是时候该提上诊治日程了。
于是严歇忱和林卷闻此言几乎同时抬头,盯得濯州郡守浑身小肥肉一抖,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严歇忱变脸变得飞快,上一秒黑如锅底,这一秒就已经如沐春风了,林卷也很会看眼色,赶紧就叫人给多添了一副碗筷。
濯州郡守就这样又坐下,晕晕乎乎地就把有关黑鬼医的所有讯息都交代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