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1 / 2)
鄢都的枫叶还是像往常那般红艳如火,赏秋节也还是跟往年一样热闹,母亲喝了大半年的药,身子总算是好多了,苏殷的娘子又有身孕了,这几天发生的都是高兴事,真好。
自那日我在父皇面前拒婚后,金赫炎派人送了很多礼物来,我一一让慕绵送了回去。荣格很是气愤父皇准备把我嫁给金赫炎这件事,他称病没有参加赏秋节的任何活动,父皇也由得他去。我没收金赫炎的礼物,他也不恼。苏殷说南陀王是个药罐子,朝政大都掌握在这位太子手里,这个太子也是惨,一出生就没了母亲,他的养母王后又不受宠,更是对他动辄打骂。后来南陀王也越看他越不顺眼,干脆把他放逐到了俨州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怎么从俨州回到南陀都城成为太子的吗?”苏殷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我一直觉得苏殷应该去当个说书先生,什么事到了他口里定然被添油加醋,说的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可惜我实在没心情听他说书。苏殷有些失望地说:“我以为这种八卦你会很感兴趣呢。”
“我要是不指婚给他,对这种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我说。
苏殷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倒觉得皇上无意把你嫁过去。”
我看着他,十分冷淡地说了声:“哦。”
苏殷见我打不起精神,缓缓说道:“你听我说,自打金赫炎把持了南陀朝政,南陀东征幽云十六族,西灭前陈国,国土扩张了近一倍,金赫炎颁布了不少政令奖励耕战,还发布了‘禁巫令’,禁止南陀国内再兴巫蛊之术,我看他早有向北扩张之意,虽然还没有和咱们撕破脸,但也是早晚的事。皇上可没那么傻把自己女儿嫁给潜在的敌人。”
我被他说的一脸懵。我知道要忠君爱国,安守本份,踏踏实实过日子,可苏殷说的军国大事于我却是从未接触过的。听上去金赫炎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主儿,可是幽云十六族是什么?前陈国又是什么?禁巫令又是什么?
我很诚实地同苏殷说:“我听不懂。”
苏殷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道:“不怪你,你也没念过多少书,会写字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只要知道皇上有自己的考量,未必真的会把你嫁给金赫炎。”
真的吗?我燃起一丝希望。
金赫炎还是日日送东西过来,我也还是日日回绝他。父皇虽然答应了金赫炎的求亲,可过了好些天了也没有颁布圣旨,我也更加坚定了父皇不会嫁我去南陀的信念。耶律怀秀给了我那么多礼物,我只绣个披风好像也说不过去,可我还能送什么呢?刀枪剑戟我又不会挑,香囊什么的北夏人又不用,做些糕点的话了,还没送到北夏就得坏在半路上。我对自己的无能感到绝望。
“慕绵,你说我还能做些什么。”我托腮坐在梳妆台前苦恼得很。
“生辰贺礼不在送多送少,礼轻情意重,最要紧的是心意。”慕绵说。
“要不……我写封血书以示我的诚意?”我笑道,“哈哈,定然吓死他了。”
“你有勇气写,我便不会被吓到。”
是他。
我从凳子上起身看着来人,那人一袭墨色衣裳,面若冠玉,头发竖起,风姿飒爽,很是好看。两年多没见,耶律怀秀身形高大了许多,他原是同我差不多高,如今却是足足高了我一头。慕绵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我呆呆地望着他,明明没见到的时候会想念,真正见到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这是见到我欢喜坏了?”他笑道。
“你……”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出了我最想说的话,“你……长这么高是怎么做到的。”
他笑着走到我身旁低头看着我,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还有些……甜蜜???
半晌,我打破沉默,说道:“多年未见,你都这么高了,当真岁月如梭,你……长大了。”
“这些话,我在北夏听那些长辈说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耶律怀秀笑道,“说些别的。”
他看上去干净利落,显然进宫前整理了仪容,我见他眼下有些乌青,北夏都城临徐到大梁鄢都这段路,他定然是没日没夜的赶路了。我突然想起来金赫炎说北夏的缇昂君被射了一支毒箭差点活不下去,我不由得有些担忧道:“听说你被射了一支毒箭,可好了?”
“你说那件事啊。”他漫不经心道,“洛齐族的首领至死也不肯投降,我本敬他是条汉子,可没想到他却暗箭伤人,还好我躲得及时,那箭只是射在了我左臂上。”
“很疼吧。”我说。
“还好,都过去了。”他说。
“你在信里怎么都不同我说呢?”
“同你说,你能到北夏看我吗?”耶律怀秀从怀里拿出来一只步摇簪到了我头上,嗯,好看,他很满意。
又是礼物吗?我把步摇拿了下来递给他。“你已经给了我很多礼物了,这个我不能要了。”
他没有接,而是问道:“我给你的戒指呢?你怎么不戴。”
我从梳妆盒里找出那枚红玉戒指,说道: “太大了,我戴不住。还是……还给你吧。”
“我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你就是不能戴,当个物件摆着,也别还给我。”他似乎有点生气?我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如何,耶律怀秀叹了口气从我手中拿走步摇又重新簪在我发间,我又伸手想摘下来,他故作凶狠道:“你若是敢摘下来,我这辈子都不要理你了。”我默默放下了手。
“这就对了嘛!”他笑道,“听荣格说,你有如意郎君了?”
“你都知道了?”
耶律怀秀没有回答我。“荣格还说你为了那如意郎君寻死觅活的,哭了好几天。”
“……”我脸一红,说道,“荣格,小孩子嘛,那个……童言无忌,不能当真,不能当真。”
“荣格十三岁,不小了,在北夏都可以娶妻了。”耶律怀秀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信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