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烂漫少年时（2 / 2）

“那十五公子刚刚说了什么？”我问道。

“十五公子说你好看”苏殷笑道。

“真的？”我有些不信。

“真的。”耶律怀秀说。

算了，不管真的假的，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鄢都街市上各种小吃糕点极吸引人眼球，我一出生就在后宫里，自然没吃过也没见过。苏殷一一给我跟耶律怀秀介绍，当然，他还负责出钱买给我们吃。于是还未到苏殷说的大酒楼，我和耶律怀秀已经吃了个半饱，尤其是桂花莲子糕，当真是人间美味，我发誓待我哪天嫁出皇宫，一定日日上街边逛边吃。不过可惜，我后来嫁到北夏去，即使耶律怀秀找了个鄢都的厨子给我做，我也尝不出少时的味道了。

醉仙楼，鄢都最大的酒楼。店家一见苏家的大公子来了，立刻安排了雅间，还找了人来给我们唱曲儿，唱曲儿的美人手持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朱唇轻启，声音更是酥到了人骨子里去。因我和耶律怀秀吃了不少油腻噎人的糕点，苏殷吩咐店家端来了些时令瓜果，他说我们小孩子大概是不愿意喝茶的，瓜果清甜，定然合我们胃口。

我兄长有不少，可别说是陪我玩了，连瞧都没正眼瞧过我。苏殷这般待我着实让我感动。

“虽说每逢秋日悲寂寥，但鄢都枫叶似火，全然无寂寥之感呢。”耶律怀秀望着窗外的景色，他的侧脸很好看，长长的睫毛，尖尖的鼻子，竟让我有些痴迷。他也感到了我盯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你是几月生的。”我说。

“庚辰年九月初六。”他说。

“啊呀！你们两个竟是同一日生的！”苏殷指着我笑道，“安梁小公主也是庚辰年九月初六生的。”

“你怎会知道我的生辰？”我问道。

“怎会不知，那年赏秋节要不是我，你就叫安秋了。我可一直记着呢！”他说。

“安秋？”耶律怀秀不解。苏殷便又把那陈年旧事添油加醋讲了起来，耶律怀秀点点头感叹道：“原来苏大人和安梁公主还有这么段渊源在。”

苏殷摆摆手说道：“别，你可别叫我苏大人，我终日在宫里宫外一听人叫我苏大人，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尤其是尚书院那帮老头子，一叫我苏大人，不是要我校对文书，就是讨论先贤文章，我着实不愉快。”

“尚书院侍读郎，这不是你的职责所在吗？”我边吃瓜果边说道。

“我很希望这不是我的职责，大丈夫便该战场杀敌，马革裹尸才对，终日待在尚书院巴掌大的地方研究文章，实在不是大丈夫该干的事。”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坚定。

苏殷说的，我一个长在深宫里的公主不大能体会，但耶律怀秀却很是懂苏殷的心情，他也时常向往父兄征战沙场的样子，他想安慰苏殷，一开口却还是称呼他为苏大人，苏殷笑道：“都说了别叫我苏大人，不过你这个年纪叫我苏兄也显得老气横秋，你同我表弟差不多大，不如同他一样叫我苏殷哥哥吧。”

“好，苏殷哥哥。”耶律怀秀笑道。

北夏的十五公子缇昂君唤大梁当朝宰相的长子为哥哥，着实不合规矩，不过，苏殷着实也没把规矩什么的放在眼里。耶律怀秀虽还算活泼，可不知怎的，他身上总带着一股深沉劲儿，似乎比苏殷还要有心事的样子，我当时想他也许是在异国他乡不习惯，所以太过拘束了吧。

苏殷得赶在宫门下钥之前把我们送回去，北夏是第一年参加赏秋节，鄢都内尚没有他们的别馆，于是父皇格外开恩，让他们一行人住在了宫里，有专人保护他们的安全，其实名为保护，实则是监视，这个昔日曾差点一统天下的大国是否是真心臣服，谁也说不准。

苏殷提前将要把我们两个送回去的消息派人告诉了宫里的人，他将我们送到朱雀门的时候，慕绵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和她一起的是我长兄敬王的女儿冯绰，她是我唯一的玩伴，可惜她住在鄢都城西的敬王府里，并不时常入宫。

冯绰是父皇的第一位皇孙，她八岁随我长兄进宫时，为了扑一只蝴蝶在越雎阁前摔破了膝盖哇哇大哭，是我母亲给她上了药，她也从此认识了我。她虽是我的侄女，却比我还大两岁，今年年初敬王的原配夫人过世，冯绰的母亲赵氏被扶成了大夫人，她就这样成了嫡女，她今日进宫央求她皇爷爷，也就是我的父皇，允许她在宫中小住些日子，父皇允了。但她来越雎阁找我的时候，我已经跟耶律怀秀出宫玩了。

“一天了，我以为你去干什么去了，原来我的小姑姑跟男人出去玩了！还这副打扮！”她气鼓鼓地打量着身穿北夏衣服的我，太过分了，都不带着她，她的小姑姑太过分了。

我见她身旁还有个俊朗的北夏少年，那少年跟苏殷差不多大，正好奇他是什么人的时候，耶律怀秀唤了那人一声十四哥。

“耶律炎参见公主。”耶律怀秀这个十四哥声音还挺好听。

“不用这么客气的。”我摆摆手说道。冯绰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一边，悄声问我觉得十四公子怎么样。

“好看，比耶律怀秀好看。”我说。

她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人。”

“好侄女，你看上他了？”我笑道。

我本以为她会害羞，没想到冯绰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说：“我看上他了，我要嫁他。”

现在想想，若是冯绰不曾对耶律炎动心，更不曾嫁给他，她会有怎样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