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烂漫少年时（1 / 2）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小时候每次不肯睡觉，母妃便会带我坐在石阶上数星星，星星怎么数都数不完，我数着数着就会开始打哈欠，不一会儿就倒在母妃怀里睡了。今晚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又睡不着了，于是披上了外衣，坐到石阶上看星星，白天里的情景浮现在脑海。

苏殷说耶律怀秀是北夏王的十五弟，生母是北夏先王的最后一位大妃，极受宠爱，可惜他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因病过世了，没过多久他父王也跟着过世，英吉可怜他这个最小的弟弟，才六岁就封了他缇昂君，不过耶律怀秀才十二岁，又没成家，世人还是称呼他为十五公子，鲜少称他缇昂君。

三日后，苏殷求了父皇的允许，带我跟耶律怀秀出了宫。我本来对出宫不抱太大希望，但没想到苏殷竟真的做到了，他还找来件男装让我换上，方便出宫游玩。

我第一次女扮男装兴奋得很，央求慕绵把我打扮得魁梧英气些，但不管怎么打扮，我还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苏殷带来的衣裳是大梁贵公子常穿的那种紫色锦缎做的，上面绣着兰花，宽肥大袖，并不合身。正当我苦恼的时候，慕绵告诉我，耶律怀秀来找我了，就在院子里。

我示意慕绵将他迎进来。慕绵有些犹豫地说，公主闺阁，男子进来怕不大好。我长叹一口气，既然耶律怀秀不方便进来见我，那我只好出去见他了。我也懒得再换身衣裳，于是托着不合身的紫色锦衣到了院子里。

耶律怀秀正在院子里逗弄不知哪里来的几只野猫。他见我穿着古怪，说道：“虽然穿着男装，束起了头发，但一看你就是个女的。”

我摊手说道：“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也是你们梁国衣服的问题，男子衣服上竟然也绣花花草草。”耶律怀秀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我们两个差不多高，不如你穿我们北夏的衣服吧。”

“北夏的衣服？”

“现在是赏秋节，各国来往的客商不少，你就是穿北夏的衣服也不扎眼。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件。”

其实……我想说，我就是不穿男装也没什么的。但耶律怀秀既然提了，那就照他的意思办吧，他逗弄过的猫不知何时懒洋洋地趴在了我脚边。

耶律怀秀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件暗红色的北夏男子衣裳，还带来两个小丫头给我梳了北夏男子的发型，果然英气不少，活脱脱一个北夏少年。

耶律怀秀说：“我的衣服，你穿着倒合身。”

“这衣服是你的？”我问道。

他点点头，说道：“早知道应该拿女子的衣裳，我哪天一定让你穿穿北夏女子衣裳看看。你穿我们北夏的女子衣裳定然好看。”

我一愣，看他无比认真的表情，竟莫名红了脸。

苏殷差人来告诉我们他在朱雀门等我们两个，我们到朱雀门找他的时候，他见我并没有穿他给我的衣裳，打趣道：“还是翩翩美少年的衣裳好，可苦了我为了给你找衣裳，多日不眠不休……”

“得了吧你。”我说，“我可不信，你这么好的精神，可不像多日不眠不休，你找的衣服并不和我身，怕是安排人随便给我找了件。”

“你这小丫头还真机灵，那是我的旧衣。”他嘿嘿笑道，“你那么活泼好动，要是身着华服划破了，弄脏了甚是可惜，还不如穿我的旧衣，不管弄成什么样，扔了也不心疼。”

我揶揄道：“不愧是成了家的人，这般会过日子。”

苏殷笑道：“可不是，我家娘子日日在我耳朵边说什么勤俭为持家之道之类的话，我耳濡目染，竟也跟着变得会过日子了。”

“苏大人的爱妻必定是贤德的大家闺秀吧。”耶律怀秀道。

“是个贤妻。”苏殷叹口气说道，“就是无趣。”

“家有贤妻帮你料理，有什么不好的吗？”我眨眨眼问道，“书上说举案齐眉是为夫妻之道。”

“你懂的倒不少。”苏殷笑道，“我可不觉得举案齐眉是什么夫妻之道，为夫妻者，志趣相投，心意相通方才是最要紧的。”

“我不太懂你们梁国人，在我们北夏，喜欢一个人就会跟她在一起，守她一辈子，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耶律怀秀说道。

“怎么会没道理，人喜欢一个人总得有个理由吧，平白无故的别人凭什么喜欢你？”我说。

苏殷看一眼耶律怀秀，看一眼我，哈哈笑起来，左手搂着耶律怀秀，右手揉着我的头说你们两个还是小娃娃呢，就在这里谈情啊爱啊的，到时真成了家，可有不少烦恼事是情爱解决不了的，与其想虚无缥缈的未来，还不如此刻放浪形骸于街市，珍惜所剩不多的出宫时间。

倒也是。

我撇嘴打掉苏殷揉着我头的手，说道：“我可是公主，你不能这么对公主。”

“是是是，小公主，就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哥哥带你们去鄢都最大的酒楼吃肉喝酒看光景去！” 苏殷笑道。

适逢赏秋节，鄢都街市上来来往往的客商络绎不绝，我同耶律怀秀东瞧瞧西逛逛，碰上北夏商人同我俩打招呼，问我们是北夏哪里人？耶律怀秀说临徐人，我跟着点头附和。那人在耶律怀秀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耶律怀秀笑着看我一眼，用我听不懂的话说了句什么，那北夏人笑着走开了。

我问耶律怀秀他说了什么，耶律怀秀却不肯告诉我。苏殷瞥他一眼，也用我听不懂的话说了句什么。耶律怀秀大吃一惊，苏殷道：“北夏扎提草原霍来族的语言，不是很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