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君之肋骨(1 / 2)
天尽头,何处不荒丘。
苍凉的山脊吞天伏地,汹涌的黑水翻浪蔽日。
数十万年来,荒原无日无月,无星无光,寸草不生,鸟兽虫鱼绝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万年,也许是十万年,因为已然记不清太阳升落了几回?月亮圆缺了几回?星子在多少个夜晚里独自闪耀?
只知此地起初是直插云霄的崇山峻岭,后来成了波涛滚滚的汪洋大海,如今成了一望无边的荒原。
远处苍茫的雪山,奔流的黑水,留有些许旧时的遗迹。
毗天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在这数不清的时光里,他就如同一尊静默的雕像,浑身落满了雪,站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远远望去,伟岸的身躯像是一座化不开的雪山,一站,就是千年万年。
“将我封印在此处,倒费尽了心思,此处,真是个好去处。”
此刻,他睁开一双利眼,目光如电如箭,射向苍穹。
他度量天地,转瞬间明了了自身的处境,不知是否因为沉睡了太久,血液仿佛冷冻成冰,不再汹涌地流动,骨头的深处,一种幽寒的感觉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他的身体冷,心更冷。那些醒来后的自言自语像是浸透了几万年的风雪,又寒又涩。
可此处着实不是个好地方。
此地神也不来,魔也不入,鬼亦不进,妖亦不生。
这般无声无息,除了心跳,恐难听见活物的声响。
年年月月,只有荒原峻岭之上的风雪呼啸翻卷。
山之巅,风雪厮杀着冲向天际。
毗天自醒来后,纹丝不动,若非那双睁着的双眼,还以为他仍在沉睡中,他屹立在山巅,衣袖迎风鼓雪。
他是举手之间能动摇三界的杀将,便是此身沦为阶下之囚,此方天地独他一人,但于苍莽的天地间,他是横天的刀,指地的剑,难掩锋利锐气。
这般颀长英伟的男子,天地山河亦难以使他如微尘渺小,因他自来就有擒天立地的威势。
遥远的山头隐隐可见雷电轰鸣,山摇海动,可奇怪得是,荒原却平静得很,连一丝风都无,想来是荒原的上空必然有上古大神遗留的结界,阻截了雷电。
只是这却注定了毗天的不幸,如他能冲破结界,必受万道雷刑挫骨扬灰,若他冲不破结界,那千年万年,只能孤独到沧海桑田、万物终老。
飞鸟尽,良弓藏,乱象平,谋臣亡!
真是机关算尽!
毗天终是不甘心,这数日试了无数次,仍然无法冲破结界,往日种种,终究损耗了他的元神,能勉力醒来,已是幸运。
难道,从此便要困于此地吗?
由于不停地冲撞结界,毗天浑身鲜血淋漓,皮肉外翻,他却毫不在意,只凝望着苍穹的尽头,唇角流出鲜红的血,血顺着雪山脊线,染红了雪。
“千年孤独?万道雷劫吗?”
毗天眉目间忽地漫上了一股子狠辣癫狂,数日来的徒劳无功让他耐心全无。
忽然,他徒手刺破血肉,穿过自己炙热的胸膛,硬生生拽下一根肋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