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堰镇危机(2 / 2)
“可要是官爷怪罪下来……”老村长犹豫片刻,说出他的担忧之处。
“那也比留在城门口喂妖兽好啊,至少留个全尸。”
“村长别犹豫了,快点决定吧,城门都快关了。”众人瞧着两扇城门渐渐靠近,不由心急的催促满脸愁容的老人。
“哎,赌一把。”老人的话语刚落,小渔村村民齐齐冲向城门。
小渔村村民的骚动引起周围的注意,见他们手拿农具大喝,气势汹汹的朝城门走去。一些已然放弃挣扎的百姓,见此状,眼中染上希望的异样光彩,拿起身边的武器与小渔村村民形成一股人流。
“乡亲们,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闯进去,总比在城门外喂猛兽,踩成肉泥的好吧。”不知是谁在人流中大喊一声,扣人心弦,引起众人相应。大伙举起手中的武器,冲向城门的守卫。
“你们这是做什么?乱闯城门,伤害守卫,可是大罪,是要砍头的。”数十位守卫列队挡在城门前,本以为说两句便能将百姓下回去,不想百姓毫无动摇,反而横眉竖眼、杀气腾腾的朝他们冲过来。
兵刃相交,铮铮作响。数十位守卫终究是敌不过百姓的求生意念,渐渐显露败势。
“怎么回事?”城门口的扰攘惊扰了陈总卫的注意,他皱眉问道。
“禀大人,城门外的百姓想硬闯入石堰镇。”一守卫急急来报。
陈总卫眉头微挑,冷哼一声,“倒是有点骨气,派百位守卫去城门处,我就不信区区百姓能把操练数年的精兵打败。”
“是。”
整齐的步伐在深夜的街道突兀响起,盔甲与兵器摩擦声从不远处传来,百姓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奋起反抗的百姓都未想到守卫增援竟来得这么快。
百位守卫齐齐动手,毫无武技可言的百姓瞬间被压制下来,冲在前方的百姓死伤严重。血液在斑驳的城墙上泼上数道血迹,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襁褓婴儿似乎感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气大声啼哭,妇孺低声呜咽,老人频频叹气,绝望笼罩在百姓上空。
突然,一阵狼嚎吼起,白色身影腾空跳跃,温度急速降低,空中的水气瞬间凝结成冰珠,砸入城楼的瓦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总卫看着眼前的白色身影,瞳孔一缩,旋即观望四周,见周围并没有其他妖兽,暗自松口气。正想拔出手中的大刀,只见白色身影张嘴一喷,冒着寒气的冰刃齐齐射向城门,惨叫声连片响起。盔甲落地之声,通过城门传入陈总卫耳中,他脸色阴沉,恨不得将那道白色身影剁成粉碎。只是他还未动身,一阵威压漫天铺地的朝他袭来,将他压得他不得动弹。
冰狼王解决城门口的守卫,眯眼斜睨城门上对它产生杀机的人类,转身跳回原地,乖巧匍匐时不时点头沉睡的老人。
陈总卫冷汗直冒,抓着大刀的手微微颤抖,双腿不受控制的下压,挺直的腰背不寻常的弯曲。心中诧异不已,没想到这批流民之中竟然隐藏一位如此厉害的前辈。
冰狼王一招解决百位守卫,陈总卫被压制,无法发号施令。存活的村民瞬间占领城门,招呼城门外剩余的村民入城。
“大人,这这……”
身边的守卫手指下方的肆意妄为的流民,转头瞧见大人满脸狰狞,十分吓人,极有眼力劲的闭上嘴。
陈总卫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入城。直到村民全部入城,陈总卫周身一松,汗水早已沾湿衣服。若非盔甲着身,身边的守卫定能看出端倪。
陈总卫派人收拾城门残局,便匆匆向流民而去,应该说是朝冰狼王所在之处而去。只是他还未靠近,流民便以为他是来降罪,纷纷靠拢挤成团。
“晚辈陈立,见过前辈。”陈总卫朝着人群郑重揖礼,使得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老村长一听,条件反射般的看向沉睡未醒的老人望去,只是老人未受惊扰,双手藏袖依然好眠。
“嘶,陈立?”候原听此名字,身躯一动扯到身上的伤口,极没骨气的嚎叫起来。但他并未得到温柔对待,得了一巴掌与一记冷眼,他只好将哀嚎压回肚子。
冰狼王白尾粘着地上的尘土,微微抖动,尘土顺势归地,白尾恢复往常的洁白无瑕。那双时常泛着幽光的眼睛紧闭,硕大的脑袋枕在叠交的爪子上,鼻下的白毛略微浮动,呼吸平稳的好似睡着一般。
人们瞧见身穿盔甲的官爷朝他们走来,纷纷靠拢,但无人敢踏足冰狼王的栖息之地,冰狼王一侧形成成人一步宽的半圆形空间。
小渔村的村民应声条件反射般的望向冰狼王身边一如既往好眠的老人,头上杂乱无章的头发因为极其规律的点头而飘动,平时不威自怒的褶子脸因为沉睡显得慈祥许多。垂于车沿边的小腿卷起半边裤腿,半隐于冰狼王的白色的毛发中。众人着实想不透,平日里极为不着调的老人,怎么就变成官爷口中的前辈了。
左苍穿过人群蹭到鸣儿的身边,眼睛染上异常的火热的瞧着离他半丈远打着瞌睡的老人,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鸣儿,你爷爷真厉害。”
鸣儿面露苦笑,村民尊敬的目光噙着一丝怯意分毫不差的落在她的身上,使得她十分不自在的扭扭身子。经过今晚冰狼王那一战后,村民便不同往常的态度,对她事事恭敬,只是村民不知这般带上疏离之感。
“若是你爷爷能收我为徒……”左苍喃喃自语,目光闪烁,仿佛看见他拜师成功,成为傲立于世的强者,众生敬畏,匍匐于脚下的场景。
陈立弓身半晌四肢略微酸麻却无人响应,抬头看去,只见村民紧紧靠拢满怀戒备的抓着手中的锄具,若是他一动身,便尽数朝他招来。
“等等。”一道雄厚中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声音,阻止陈立即将离去的动作。
陈立瞪大眼睛转头看去,人群自发分向两边,一对夫妻从中走了出来。城墙边架起的篝火明亮,跳跃的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陈立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一口痰堵在喉咙中。
待那两人走进,陈立才感觉他脸上丝丝冰凉,随手摸了一把,长满茧子的手沾满了水。
“将军…”陈立哽咽的喊道。
陈立微微弓身准备行礼,又忽然想到什么,生生止住动作,站姿奇异的说道,“陈立一直深信将军不会出事的。”
左烈拍了拍陈立的肩膀,不苟言笑的脸庞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脑海里的往事如同走马灯掠过。他蓦然止笑,大怒说道,“陈立,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入军营之时,发过的誓言?”
陈立挺立身体,满是自豪的说道,“属下曾向将军发过誓,忠于国家,忠于百姓,以己身保卫国家与百姓的安全,不管在任何情况之下,绝不会叛离国家与军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做到了吗?”左烈大声呵斥,不小心牵动伤口,扶胸大咳起来。
左夫人轻轻拍着左烈的后背,眼波流转间,流露出担忧之意。
“属下是为了城中百位左家军的兄弟,才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陈立紧握刀柄,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抬头时双眼坚定说道。
“怎么回事?”左烈皱眉问道。
“将军,左家已经不似当年了。”陈立靠近左烈,低声艰难的说出事实。“十二年前,将军云梧国边境突然失踪后,老祖派左家军四处寻找数年,都没有您的消息,老祖便不问世事躲在府中闭关,直到现在都未出关,这些年都是大少爷执掌左家一切事物。大少爷的脾性您是知道的,他好逸恶劳,时常在赌坊流连忘返。”
陈立顿了顿,愤恨的说道,“将军不在的十几年光阴足以让一个世家崛起,而上官家便是其中之一。上官家野心勃勃,不仅想在朝政上有所作为,连军权都想沾染。三年前,上官雄巧得机缘突破武师,一举跨入武将,皇族不敢轻易得罪,便将群龙无首的左家推到上官家的面前。三年间,无力反抗的左家先后被迫交出镇守临靠云梧国的边境以及兵权。上官雄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止,他把目标定向左家军,兄弟们自然是不肯的,上官雄随意寻了理由,杀死众多左家军,若不是左家族老出面让大部分的兄弟离开左家军,现在左家军怕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怎么会这样?”左烈双拳握紧,额头的青筋鼓起,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面目狰狞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失去理智的左烈运行灵武之气,不想心脉受损,经脉多处受阻,他气血上涌,一口血喷在陈立脸上。
“将军。”陈立惊呼,立即扶住摇摇欲坠的左烈。
“左烈。”左夫人慌忙将右手轻贴左烈背部,一股柔和的白光闪现,左烈心脉沉重疼痛的感觉渐渐变轻。
左烈蓦地攥着那只向她输气得手,头虚弱的摇动。
“爹。”左苍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瞧见父亲嘴角挂血,便以为是陈立将父亲打伤,怒火染红他的双眼,灵武之气疯狂涌动,脚尖一点弹射而出。
陈立毫无防备之下,被左苍撞得退后几步,若非盔甲有一定的防御效果,他怕是要受点伤了。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区区一个八星武徒,竟能将他撞得退后几步。虽说他毫无防备,但也不是小小武徒能够轻易撼动的。
“苍儿,住手。”左夫人艰难的扶着左烈,呼唤左苍。
正当陈立还想说什么时,一阵响亮急促的号角声突兀响起,声波在石堰镇内盘旋数秒冲上天际,守卫一挥原来的散漫吵闹,齐齐肃立,井然有序的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门列队而去。
陈立脸色惊变,急忙道,“将军这件事日后再议。”
见粗狂的官爷离去,百姓悄然松了口气,散开各自找位子休息。原本脸上的绝望消失殆尽,憧憬着兽潮过后能回到故土重新开始。
“列阵。”一道雄浑沉稳的声音突兀响起,旋即席卷整个石堰镇。
城墙上一角忽然甩出一条银色的灵武之气,犹如一条拥有生命的灵蛇,蜿蜒向正前方而去。不消片刻,高墙之上勾勒出一个极为整齐的正方形,城墙突现间隔一致的守卫,单手持枪微微一抵,撞地的清脆响声骤然掀起,右手摆出极为奇异的手印,枪头前端涌出一股股磅礴的灵武之气,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巨型渔网。石堰镇仿佛大型吸收灵力的吸尘器一般,卷起无形的龙卷风将周围的灵气抽之一空,随着渔网缓缓升起,边缘所过之处漫起灵气四溢的水幕,如同开闸的喷泉,翻腾的上升,到达天空的某个零界点形成半圆形的结界,笼罩整个石堰镇。
结界初成不稳,波纹荡漾,使得陈立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他睁着酸胀双眼望去,漆黑的地平线上从左侧燃起一条诡异的火线。
大地剧烈晃动,尘土腾飞而起,砂石如同沸水般在平坦的大地跳跃,架起的篝火倒塌在地,火苗在地面上滚了几圈,留在一条焚烧后的黑痕,四溅的火花蒸发周围小草上的露珠,发出轻微‘噼啪’声响,点点星火终究敌不过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发出轻微‘啪’的一声消失。
石堰镇城门通往街道铺着坚硬青石板路,承受不了大地的震动,面上布满犹如蜘蛛网的裂痕。沉厚的城门似乎也惧怕震动,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响。
“吼……”震耳欲聋的妖兽吼叫声与数万妖兽的踏蹄声回旋交织,形成有旋律的杀戮音律,扰乱守卫的心神,逐渐稳固的结界又一次泛起波纹,连接完美的结界出现明显的破绽。
号角声又一次响彻,这次不同刚才那般急促,悠远圆润的号角声带着古朴的旋律,传入心神迷离的守卫耳中,顿时心神一震,眼睛清明,灵武之气破体而出,抹平结界所暴露的漏洞。
妖兽未至,结界已然稳固,形成通明的光幕,微光一震,结界悄然隐入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
随着妖兽的声音的不断接近,城中百姓不禁将心提到嗓子眼,抓紧身边人的手,互相安慰对方不安的心情,妇人抱紧窝在怀中的孩子,低声吟唱歌谣抚慰心中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