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下庄(初稿(1 / 2)
蕉下庄(初稿
顾钊面色顿变, 急声唤周妈进来, 同周妈进来的小丫鬟忙去唤大夫过来。
周妈上前掐顾老夫人人中, 顾老夫人一战,这才缓缓睁开眼,然而入眼见到顾钊, 又偏过头去, 另一面是谷梁洵,顾老夫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静。
任顾钊怎么唤,都不再理会顾钊, 谷梁洵神情复杂看顾钊一眼, 没敢说话, 怕再气到顾老夫人。
大夫赶来为顾老夫人把了脉,道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喂顾老夫人用了静心缓神的药丸, 便退了出去, 顾老夫人服完药, 气息尚不平稳, 便命周妈搀她回去歇着。
正这时, 外头有人来禀, 太后请谷梁洵过去,谷梁洵没好气看了眼一旁的顾钊, 转身朝外去,顾钊跟上,两人并肩走着。
见谷梁洵气鼓鼓的样子,顾钊伸手将谷梁洵的手拉过包在掌中,谷梁洵的步子微微滞了半瞬。
顾钊这才道:“我宁愿看你生气。”他很介意谷梁洵还在因俞策的事难受,与其看谷梁洵难受,他宁愿看她因自己而生气。
谷梁洵翻他一眼,道:“你这是气顾老夫人。”
顾钊微叹一声,道:“祖母是生了误会,我有办法让祖母高兴。”
谷梁洵复又看他一眼,没有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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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洵的目光落在坐在案前的华发老人身上,有玄子着灰白色长衫,眉目淡然,虽已近古稀,但那双灰褐色的眸子甚是清明。
太后见谷梁洵与顾钊入了舒阁,起身唤谷梁洵上前,这些日子,她见顾钊确实对此事十分上心,也是全心全意待谷梁洵,对着顾钊的态度好了不少,便没对顾钊甩脸色。
谷梁洵见太后眼眶红的厉害,知道这是哭过了,伸手握住太后的手,朝她笑笑。
有玄子也在看着谷梁洵,大概的事,太后都与他说了,他本以为此次来华京真是收个徒弟回去的,但没想到,是来认孙女。
面前的谷梁洵做的男子打扮,深红色薄锦袍,墨色长发束在脑后,眉目如画,六分似太后,四分似梁恪,较之太后,谷梁洵多了几分英气。有玄子不禁暗叹,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梁恪之女竟能登上九五之位。
谷梁洵上前问了礼,有玄子温和道:“也算老天垂怜,让恪儿留下一息血脉。”且他闻谷梁洵在琴学这一块是随了梁恪,亦是难得的大才,他见着谷梁洵自是欢喜。
顾钊立在谷梁洵旁。有玄子不动声色将顾钊打量了遍,面前的男子身量颀长,长眉凤眸,薄唇微抿,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谷梁洵身上,他知,这应是心悦谷梁洵。
顾钊觉到有玄子的目光,向他见了礼,道:“晚辈镇国公府顾钊,祖母是您的旧友。”
有玄子眸子微微睁大了些,他久居碧山,对华京之事不甚了解,但镇国公府二十年前便是华京第一等的人家。
谷梁洵有些生疏地开口道:“祖父唤我阿洵便可。”
有玄子顿了半瞬,倒是大方,笑道:“阿洵。”
太后引着几人落了座,谷梁洵斟酌片刻,道:“今日请祖父来,是想向祖父问父亲的事,当年的事,祖父可还记得?”
有玄子眸子垂了下去,他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事情并不多也不复杂,缓了缓便将当年的事道来。
“恪儿被送回旭山时,是在七夕过了半个月后,当时恪儿尚在昏迷,身上放了封信,说恪儿不慎落水,但性命已无大碍,好生休息便可,至于落款和送恪儿回来的是何人,我并不知道。”
“原本,恪儿说带小萱去华京游玩,至多一月便归,我便未多想,直到恪儿被送回,小萱失踪,我才知事情不妙,我曾派人去寻小萱,但并没有半分消息传回。”
谷梁洵疑惑问道:“大长公主难道没有派人告知?”大长公主都知父亲落水昏迷一月,也知父亲何日离世,且都将这些告诉了母亲,这理应是知道祖父和父亲在哪处。
太后一怔,垂着眸子,解释道:“是我求大长公主不要告诉夫君与公公的。”
众人沉默,太后因何这般求谷梁敏,他们大抵也知道。
有玄子长叹一声,道:“怪不得当年小敏来看我时,像是有事藏着,原是因这个,若非小敏,恪儿这最后一息血脉也不可能留下。”
小敏?这是在唤谷梁敏?谷梁洵诧异问道:“祖父为何唤大长公主为小敏?”
有玄子道:“小敏曾拜入我门下,随我习过几年琴,后来她出嫁,恪儿离世,我隐于碧山,便鲜少得见。”
谷梁洵眉间轻蹙,道:“不曾听说这事,母后知道这事?”她说着看向太后,这般算来,大长公主岂不是与她抚琴为同门弟子。
太后点了点头,道:“我是入宫后与大长公主相识才知道的,之所以没与你说起过这事,是因大长公主说过,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让我莫要与他人说起。”
谷梁洵不解道:“此前大长公主并不认识您?”
太后嗯了声,道:“我嫁给你父亲时,大长公主早就离开旭山了,所以我在入宫前并未见过大长公主。”
顾钊神色微凝,当年能做到这些事的人必是有些手段有地位的,谷梁敏心思细腻,且是谷梁敬的胞妹,极易接近谷梁敬,便道:“太后可否细说入宫多久才与大长公主相识,又是如何相识,她是如何知道您为梁恪之妻,且怀的是梁恪的骨血?”
太后想了想,道:“入宫半月后,我去给慕皇后请安,见到了大长公主,慕皇后听闻我琴艺尚可,让我抚了琴,慕皇后听罢,打趣大长公主,说大长公主师从有玄子竟还不及我一个无师无派的人。”
“听到公公的名字,我心中难受,又加上怀着洵儿,竟晕了过去,慕皇后为我宣了太医,这身孕之事便让慕皇后和大长公主知道了,那时我不过入宫半月,但却有三个月的身孕,我当时想着定要保下洵儿,便将事情都告诉了大长公主与慕皇后二人,只望大长公主能念在公公的面上,帮帮我。”
“大长公主听后大惊,处理了那日为我把脉的太医,又让慕皇后将我身边伺候的人处理了,从新拨了人伺候我,靠大长公主与慕皇后的暗中帮忙,我才将洵儿保下。”
顾钊听罢,便道:“原是如此。”
从有玄子这处并未听得些有用的线索,谷梁洵不免垂丧。太后顿了顿,道:“洵儿,明日我想去旭山见见你父亲。”
梁恪葬在了旭山。
谷梁洵便道:“我与母后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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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至晚膳,有玄子方见了顾老夫人,见向来洒脱的老友不住叹气,他疑道:“你这是怎了?”
顾老夫人无力地垂下眸子,摇头:“无事。”她不想告诉几十年的老友,他的孙儿成了断袖,当了帝王的男宠。
晚膳谷梁洵与顾钊定是一同用的,顾老夫人想起之前与顾钊谷梁洵同用膳时,顾钊的模样,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如何瞒得了有玄子!
她正想着该怎么将有玄子支开谷梁洵还不会起疑心,突然看到顾钊与一着海棠红绡裙的女子入了堂。凤眸丹唇、肤如雪缎,云髻斜插海棠钗,正是谷梁洵。
顾老夫人霍然起了身,望着谷梁洵发怔,如玉细颈上并没有她之前看到过的小结,胸前起伏明显,因穿着修身收腰的长裙,腰肢显得越发纤细。
太后稍晚些入了堂,看到谷梁洵微微一顿,这亦是她第一次看谷梁洵做女子的打扮,是,她的女儿该是这般模样才对。
谷梁洵扶着太后落了座,冲顾老夫人一笑,请顾老夫人落了座,顾老夫人这才回了神,心里登时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