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苏蔻果(2 / 2)
谷梁洵瞄了几眼静和送来的菜,只暗道顾钊就是顾钊啊,惹得佛门之人都来讨好献殷勤,权力真是惹人喜爱。
见菜无问题,看谷梁洵又看着菜不放,顾钊不由挨个给谷梁洵夹了一筷,见此,静和平和的笑微微滞了一瞬,顾老夫人笑得勉强,请静和师太入了席。
静和师太的送来的菜确实好吃得紧,看着都是简单的菜色,做法也不难,但不知为何,谷梁洵就是觉得这些斋菜异常的爽口好吃。
显然这些斋菜也非常合顾老夫人的胃口,常年胃口不好的她今日都多吃了些。末地,顾老夫人放下著,疑道“师太,这了然庵可是换了新厨娘?”
她虽在了然庵后的小院静养,但她平日的吃的斋菜都是自己从镇国公府带出来的厨娘做的,她偶尔与静和同食时,会在了然庵用饭,但了然庵的饭食都稍显粗糙,实在比不上今日这精致爽口的斋菜。
静和笑道“倒不是换了厨娘,是有一位虔诚的女弟子,最近时常来庵内礼佛,今日她要留宿寺中,便下厨做了些斋菜,贫尼觉得甚是那女弟子做的斋菜甚是爽口好食,便请那位女弟子多做了些,没想到刚好合了您的胃口。”她微微一停顿,见顾钊也甚是喜欢的模样,接着道“也合了贵客的胃口。”
谷梁洵懒得听静和废话,只认真吃着,顾钊时不时给她夹菜,她这时方听清了一句,顾老夫人请那女弟子进来一见。
门外进来的女子着浅蓝色衣裙,薄施粉黛笑意盈盈,顾老夫人只觉得这姑娘不像是会做菜的人。
来人微微一福身,温声道“江珞见过顾老夫人。”
谷梁洵一怔,抬头看过去,啪的一声,将玉著搁在了桌上,什么江珞,那不就是谷梁珞,还虔诚女弟子,肯定是冲着顾钊来的,还真不死心,都跑到这里来了。
那静和也八成有问题,呵呵,还出家人,不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俗人。
末地,她不满翻了谷梁珞一眼,知道自己吃了谷梁珞做的菜,越发恼了。
顾钊皱眉,谷梁珞什么心思他也知道,他不由看向一旁的谷梁洵,他不明白,都是谷梁家的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谷梁珞日日想方设法地在他面前晃荡,什么添香暖席都说得出口,这个谷梁洵却是巴不得他离得远些。
顾老夫人对于谷梁洵的反应微微疑惑,但是也没多问,她看顾钊也喜这些菜,想着若是可以,这做的一手好菜的姑娘总比那抚的一手好琴的少年好。
她请谷梁珞入了坐,问道“江姑娘这菜做的极好,我这孙儿也十分喜欢,可否将菜谱告知?”
顾钊碍于顾老夫人的面,倒是没轰谷梁珞走。
谷梁珞看了眼谷梁洵,知道谷梁洵未在顾老夫人面前表明身份,便不去理会谷梁洵,笑着同顾老夫人道“老夫人过奖,其实这菜都是极普通的斋菜,做法也没什么不同,若说特别,那是因奴家在菜里加了些婆西国传过来的苏蔻果,这苏蔻果,味道极鲜,做菜时加些,可以将菜的鲜全部提出,亦能菜肴更加爽口。”
她说着,执著将菜中的淡红色的果子夹出,给顾老夫人看。
苏蔻果?!谷梁洵猛地睁大眼,脑子登时炸开一片,忙抢了顾钊手中的玉著丢了,一掌拍着顾钊的后背上,大声道“你给我吐出来!”
众人瞪目,齐刷刷看向谷梁洵。
若说其他东西和事,谷梁洵不一定能记得那么清楚,但这苏蔻果,她是怎么都忘不了的。
谷梁洵的一掌对于顾钊来说,与挠痒痒无异,他的身形未动分毫,但谷梁洵突然这么做,他实在不解,不由偏头看向谷梁洵。
难道,因为他吃了谷梁珞做的菜,所以不高兴了?
谷梁珞嗤了声,嘲道“这位公子好生无礼,奴家做的菜难道吃不得吗。”
谷梁洵欲辩难言,她不知道,为何三年后才会传入大兴的苏蔻果,现在就出现了,苏蔻果做菜好吃,价格昂贵,一开始只有少数富贵人家吃得起,后来有人觉得此有利可图,便开始种植苏蔻果,也是这个时候,苏蔻果的价格才降了,成了寻常百姓家都能吃起的食物。
但也在这时,百姓才发现,那极鲜美的苏蔻果,有些人是食不得的,轻者全身红疹浮肿,重者会窒息而亡。
顾钊便是那食不得的人,她记得当时顾钊因喝了加了苏蔻果的汤差点死了。
见顾钊还怔着,她索性起身捏起顾钊的下颌,一手拿了只玉著,那架势像是要将玉著探入顾钊喉间。
一旁的周妈吓了一跳,忙上前拉住谷梁洵夺了她手中的玉著,谷梁洵却不肯松手,捏着顾钊的下颌急道“我不管,你给我吐出来!赶紧吐出来!”
看谷梁洵这般大胆无礼,众人不由得屏息凝视。
顾钊静静看着她,末地,伸手轻轻覆上谷梁洵的手,最后道“好。”
众人呼吸一窒,瞪着眼看向顾钊,顾钊不仅无半分怒气,还这般温声,且这亲昵暧昧的动作难道不是夫妻之间才该有的?
然,谷梁洵可是个男子。
谷梁珞登时傻眼,她想法设法讨好的顾钊从不愿看她一眼,却对谷梁洵这般温柔,难道——
——顾钊真是断袖?那些传言并非虚假。
谷梁洵一顿,抽回手,顾钊看着她好一会儿,旋即起身出去。待顾钊走后,谷梁洵抚着额坐下道“老夫人,晚辈身体有些不适,烦您请个大夫来。”
顾老夫人虽心有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她年龄大了,身体毛病也多,所以在了然庵中,也有一直为她请脉问诊的女大夫,周妈见此便命人去请胡大夫来。
胡大夫很快便赶了过来,但她要给谷梁洵把脉之时,谷梁洵却又不愿了,她道“我就是头疼的厉害,劳大夫给我开些止疼的药便可。”
她不敢让孙太医以外的人替她摸脉。
胡大夫皱起眉,觉得面前这个好看的少年郎实在是太会折腾人,最后,她只得提笔写药方子,写完正准备回去,却见张矩背着顾钊回来。
谷梁洵腾地起了身,顾老夫人大惊,惊慌失措地引着张矩入了内堂,张矩朝顾老夫人急道“主上突然晕过去了。”
虽说顾钊晕过去了,但听到堂内众人的声响,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谷梁洵后,费劲地伸过手拉住了谷梁洵,喃喃唤了句阿洵,而后昏睡过去。
谷梁洵没听到顾钊那一声轻唤,但手被顾钊拉着,她只得在塌旁坐下,顾老夫人脸色煞白急得冒汗,让众人退了出去。
胡大夫忙上前为顾钊诊治,这时的顾钊已经开始起了红疹,她起身道“爷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这症状与那吃不得螃蟹的人误食了螃蟹差不多,我先给爷吃两颗续心丸,再开个药方子。”
她说着,从药箱里取了个药瓶,倒出两颗黑色药丸,给顾钊服下,而后写了药方命丫鬟去煎药。
谷梁洵拧眉坐在那,看了眼张矩,见顾老夫人还在,便道“张矩,把江珞静和等人先请在一处休息,具体的待你家主上醒了再做决定。”
说的是请字,其实就是关押起来的意思,张矩明白谷梁洵这是为了封锁消息,便微微一躬身,退出了房门,很快外头传来谷梁珞不满的话语。
顾老夫人随胡大夫到了外间,两人论了一番,这才觉出,顾钊今日吃的唯一不曾吃过的东西,就是那婆西国传来的苏蔻果,当下判定,顾钊是食不得苏蔻果。
顾老夫人不由想到,方才谷梁洵激动生气的样子,猜道难道那徐小公子知道钊儿食不得苏蔻果?
胡大夫安慰道“所幸爷不是太严重,喝了药休息几日便可,老夫人不必太担心。”
顾老夫人点点头,谢过胡大夫后,轻声入了内堂,穿白衫的少年坐在塌旁,手还被自己那昏迷的孙子抓在手里,她不由叹声,走到塌旁,轻声道“徐小公子,你去休息吧,今日应是不能回去了,让周妈给你整理房间出来休息。”
谷梁洵点了点头,道了声好,看顾钊这样,肯定是回不去的,她尝试抽回手,但顾钊却还是紧紧攥着,她又不敢伸手去扒开,她不由暗道都晕过去了,怎么还能抓着不放?再说,抓着她作甚……
顾老夫人叹了声,只得道“徐小公子,那便劳你守着钊儿了。”
她这孙子是真的喜欢这小公子。
谷梁洵面露难色,但现在看来确实没有其他法子,只好点头同意了,又与顾老夫人说了几句,而后,紫草李吉被带了进来。
紫草李吉见到这般情景无不是惊恐瞪大眼,谷梁洵做了个禁声手势,示意二人小声,二人会意,退到了外间。
而后,顾老夫人喂顾钊喝了药,天色也逐渐黑了,谷梁躺在顾老夫人命人搬来的贵妃软榻上,她虽极力想保持清醒,但最后还是架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手还被躺在榻上的顾钊抓着。
待顾钊醒来是后半夜了,当他看到谷梁洵就躺在塌旁的贵妃榻中,不由微微一惊,发现自己抓着谷梁洵的手后,他登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是他在昏迷前抓着她不放了。
除了身上还有些不舒爽外,他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他不由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两人靠的本来就近,借着窗户外映进来的月光,他能看到谷梁洵露在被衾外的半截脖颈,他一直坚信谷梁洵为女子,但却未曾确定,而现在便是确定谷梁洵女儿身的好机会。
忽地,少女眉间微微蹙了一下,顾钊怕她醒来,轻轻掀开被衾,伸手点了谷梁洵的穴,松开一直抓着的手,向谷梁洵的脖颈探去,在即将碰触到谷梁洵颈上的小结时,却又猛地顿住。
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顾钊顿了很久,蓦地,闭眸咬牙抚上那小结,眉头却逐渐拧了起来,这——
——未免太像真的了……
难道,谷梁洵真是男子?
顾钊沉下脸,索性去解谷梁洵的腰带,明明是十分容易解的腰带,他却足足解了一盏茶的功夫,取了腰带,是外衫,外衫之后是中衣,看着谷梁洵那没有一点起伏的胸,最后那件中衣,他却怎么也不敢解开。
又是长久的僵持,他就这么静静看着,直到想起那日拥她入怀之时的情形,他方有了些勇气,偏过头闭上眸子,猛地将谷梁洵的中衣扒开,而后,他微微睁开眼,稍稍偏头去看,隐约有白色的类似抹胸的东西入眸中,他猛地顿住,提着的心总算安了下来,偏过头去看。
谷梁洵胸前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绸,喉结能做假,但这胸是怎么都做不了假的,他看得出,谷梁洵为了藏着这女儿身,那束胸简直是死命的勒,白绸的边缘都有一圈红痕。
平日里,谷梁洵若在宫里,夜里歇息时,她是会解开束胸的,但今日歇在了然庵,且顾钊就在身旁,那是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解束胸。
她原本也不敢睡的,可还是困得睡着了,此刻尚在梦中的她,根本不知道,她一直以来藏着的秘密,最不愿也不敢被顾钊发现的秘密,已经都被顾钊知晓了,还是在这般情形之下。
顾钊眸子沉得厉害,缓缓将谷梁洵的衣袍一件件穿回,再三确认无异后,为她盖好被衾,重新牵过她的手阖目休息,只是再也睡不着了。
翌日,还是顾老夫人入了房后,谷梁洵才被唤醒,她伸手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地同顾老夫人问了安,而后偏头向顾钊看去,顾钊已经比昨夜好了很多,想来也是没什么大问题。
她不由舒了口气,要是顾钊死了,她也死定了,谷梁治第一个就不放过她。
蓦地,顾钊的眼睫微微颤了颤,而后慢慢睁开眼,顾老夫人高兴坐下,温声唤道“钊儿,你怎么样?”
顾钊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坐着,点头道无事,谷梁洵见顾钊醒来,举起那被顾钊抓着的手,朝顾钊笑了笑,示意其该松开了。
顾钊顿了顿,缓缓松开谷梁洵。
谷梁洵顿觉轻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两人的大不相同的态度都被顾老夫人收在了眼里,她默了会儿,只道“快些洗漱,早饭备好了。”
谷梁洵展颜应好,随后紫草入了房,伺候她洗漱,且趁无人注意之时,偷偷取出涂抹假喉结的药膏,将那喉结以水取下后重新黏上,如此便又可保证十二个时辰不掉落。
洗漱之时,张矩向顾钊禀报了昨日的具体情况,以及谷梁洵昨日的命令和安排,顾钊默了片刻,让张矩将静和等人放了,又命张矩让人把谷梁珞押回宫里去,他知道谷梁洵十分不喜谷梁珞,且与谷梁珞有颇多恩怨,所以,谷梁珞的处置,他应该去问谷梁洵的意见。
处理好这些事后,顾钊才去了膳厅,谷梁洵比他稍晚一些。
顾钊因身体还有些不舒爽,所以只是食些白粥,顾老夫人向来用的不多,如此一看,便知,满桌的菜肴基本是给谷梁洵备的。
顾钊还是同昨日那般,看到觉得好吃的菜便给谷梁洵夹一筷,两人用好饭后,谷梁洵等着顾钊开口,让人送她回皇城,她本以为,顾钊还要在了然庵休息几日,却不成想,顾钊竟与她一同回皇城。
登上马车后,在谷梁洵准备装睡前,顾钊突然望着她,幽幽问道“陛下,你喜欢怎样的女子?”
谷梁洵蹙起眉来,难言看向顾钊,莫不是又想给她封后册妃?还是真想把顾歆嫁给她?
谷梁洵不知道的是,经过昨夜,顾钊已将她视为自己的女人。
久久未听到回答,顾钊直接伸手将谷梁洵拽到眼前,谷梁洵急忙撑着身子才没使得自己扑进顾钊怀里,顾钊倾身在谷梁洵耳边低声问道“陛下,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