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1 / 2)
陈欣怡从自习室出来,远远地就看见背着她的林知叶,她迟疑了一下,慢慢走上拍拍她的肩,:“学姐,你找我?”
林知叶回过头,笑着点点头:“我来问你件事儿。”
她没有跟陈欣怡讲自己关于那些梦的猜测,而是带着她四处走了走,直到走到一处隐蔽的花坛旁,她坐下来,拿出一张纸条,展平开来递给她。
看到纸条上那两个字符时,陈欣怡的瞳孔骤然一缩,她快速看向林知叶,压抑着呼吸问她:“你哪来的?”
林知叶看着她意料之中的神情,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在去监狱的那一天,她给宋父测血压时,他在桌上用手指反复地画这两个符号,她当时浑浑噩噩,不甚留意,然而潜意识里却记住了他古怪的动作。
直到那两场梦醒过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无论是那根铜杵还是当年那棵被烧的玉兰树上,分明都出现过这两个字符。
她点了点纸条,目光沉静地看着对面的女生:“这两个字什么意思?”
陈欣怡拿起纸条,眼神慢慢幽暗下去:“其实我早就确定陆挚的女朋友是你了,所以我才会跟你报一样的学校和专业,我就是很好奇,他心心念念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我找上你委实没错,”陈欣怡顿了顿,感慨了一句,转瞬又低下嗓音继续补充,“其实你不知道,我还骗了你件事儿,陆挚是为了送我下山才死的,他带着我进了一个隐蔽的岩洞,我运气不错,泅进跟外边相通的水潭,顺利钻出了岩洞,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得救了……”
林知叶的心脏被揪得一痛,哑声追问:“他呢?”
“他……那群人追了上来,他垫后护我出来,中了很多枪……最后掉进岩洞的暗河里……”
林知叶静默地盯着面前那个哭得不成声的女生,竭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个画面,但不知为何,宋亭南面色惨白,浑身是血的模样已经充斥了她的整个脑海,她忍不住浑身发冷——他那么干净温暖的一个人,永远地躺在了冰冷阴暗的地下河里,该是会多么难过。
她闭了闭眼睛,打断陈欣怡:“你逃出来的那个水潭,在什么地方?跟这两个字又有什么干系?”
陈欣怡目光哀求地看着她,哽着嗓子:“对不起,姐,我对不起你,我……我真的,好想帮陆挚哥报仇……但我真的没办法了……”
林知叶避开她的目光,揉了揉干涩的眼眶:“你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水潭的旁边,竖了一块碑,上边就刻着这两个字。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概是个地名?”陈欣怡快速地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抬头,“姐,你该不会去找那个地方吧?”
林知叶哂笑了一下:“怎么?你最初找上我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去那个潭看看吗?”
陈欣怡终于止住了眼泪,有些不安地避开她的视线:“我那时是以为能通过水潭回到过去,但是你不是已经证明了那只是梦吗?”
“那地方怎么去?”林知叶拔了拔声调,严肃地看着她。
“D省,怀源县,清石镇。”陈欣怡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林知叶终于笑了笑,站起来:“你看,一开始早说不就得了,非得装神弄鬼的。”
终于问出了个究竟,她心情不错地拍拍陈欣怡的肩膀:“你不必自责,宋亭南那个人,既然拼了命也要护你逃出来,必然是有理由的,也绝对留了后手。而至于我,不过是去求个心安而已,也跟你没多大关系。”
陈欣怡目光呆滞地在座位上坐了半晌,终于回过神,起身追了上去:“知叶姐,真的没用的!而且那地方到现在都还挺危险!”
林知叶背着她摆摆手,陈欣怡之前必然已经无数次尝试着从水潭里回到过去,若非无一成功,又怎么可能找上自己?
“那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我把这三件东西转交给你吗?”陈欣怡有些不甘心地追问她。
“我自会找他问去,”说罢,她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过身,笑着端详了那个小姑娘晌:“哦,对了,你应该没有其他什么事儿骗我了吧?”
陈欣怡下意识地摇头,等再定神时,林知叶已经合了合大衣,快步地走远了。
她突然有些怅然若失,最开始找上她,当然是存着私心的,一是为她母亲,一是为“陆挚”打抱不平,她本来都打算好了,就算她不相信她那些“胡言乱语”,她也一定要把那些东西的来历告诉她,让她知道远在几千公里外,有个人到死都惦记着她。
然而当林知叶真的做了那些梦,真的就为了那么玄乎的事情辞职去一探究竟时,她却隐隐种自己其实就是个局外人的感觉。
***
怀源县位于D省与其他两个省交界的深山里,大概是全国为数不多还在使用老式火车的地方,在沉闷的机械声,外边连绵的苍山和熊熊燃烧的霞云不断地后退着。
车厢里开着暖气,有些沉闷,零星分布的几个人都昏昏欲睡。林知叶正欲转回视线,突然,透明的车窗上,慢慢映出一个人的轮廓,那个人站在她的身后,模糊的影子钉在窗上,看不清五关,却让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背脊如针刺。
林知叶握了握掌心,猛地回首,就看见白森森的廊灯下,一个皮肤黝黑,少年模样的男孩子正斜斜地靠在她旁边的座位垫上。
她愣了愣,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睛,仿佛刚刚如芒在背的感受只是错觉,她压平了嗓音,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阿姐,你是到这儿来玩的吧?我们这边山连着山,很容易就迷了路嘞!”那个黝黑的男孩子突然咧嘴一笑,白晃晃的牙露出来,虽然黑了点,但看着少年气十足。
林知叶借着车厢昏暗的灯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少年,摆了摆手:“不是,来走亲戚的。”
那少年点点头,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继续跟她攀谈:“姐你上哪儿去啊?我在省城读高中,刚放假回来,说不定跟你顺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