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章·身世（2 / 2）

渡船工？这倒是一个新线索，让郭青精神为之一振。“还有吗？”她忍不住追问。

老郭头想了想，又说：“那时你的身上有张字条，我不识字，就让村里的秀才帮忙看，好像写着什么‘青儿，要好好活下去’之类的话……”

“那纸条呢？”郭青急不可耐地问。

“早就不见了。”老郭头摊了摊手，“但是那纸条中说你的名字是‘青儿’，后来我就给你起名叫郭青了。”

能够得到的信息，也差不多就到这个程度了。郭青决定继续去找下一个目标。她拍了拍老郭头的肩，说：“你好好活着吧。”说完，她丢下一锭银子，便打算转身离去。就算老郭头曾经对她不好，就算整个杂耍班的人都在欺负她但他却不闻不问，但若没有他，她早就死在澜江北岸的草丛中了。

她都快走到门口了，才听见身后传来老郭头试探性的问话：“青儿，你……这些年好吗？”

郭青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但她用尽了所有力气，强迫自己没有回头，所以，她没有看见老郭头并未理会那锭银子，而是一直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

这一晚，郭青在城中客栈住了一晚，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她才来到澜江边，开始一家一家地探寻当年的真相。江边的船只和船工很多，她只能一个一个地去问，当然，她挑着那些年岁较大的人，因为毕竟这是二十八年前的事情了。她其实毫无把握，因为那个把她丢在这里的人，可能根本就是不是船工，而是一个路过的行人罢了。但是即使只有一点可能性，她也一定要去试试看。

问了几个时辰，终于在晌午的时候，郭青有了收获：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船工，听了她的描述之后，若有所思：“俺记得小时候好像看到俺娘抱回来一个婴儿，但是后来又不知道哪里去了。”郭青大喜，连忙塞了一小块银子，让那大汉带着自己去见他娘。

在一间船屋里，郭青见到了那位老妇人。那老人大约六十出头，两眼已经看不见了。她听儿子说起当年事，突然惊慌起来，嘴里喃喃道：“是她，是她来了么？”郭青不明所以，但那儿子接了话：“不是，不是当年那妇人，而是一个年轻女子。”老人这才安静下来，说道：“哦，一定是老郭头家那个……”

大汉又安抚了几句，那老人才开口说当年之事，只是面露愧色。

原来当年她丈夫是一名船夫，时常往返于南北两岸间。一日，在澜江南岸，丈夫遇到了一位形色匆匆的妇人。那妇人乔装打扮，把脸捂了个严严实实，似乎在躲避谁的追杀，但奇怪的是，又怀抱了一个婴儿。她找到船夫，询问他是否要去北岸，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那妇人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提出了她的要求：将这婴儿带到北岸码头，找临江城中的镇守将军高天，将这婴儿交给他。船夫一开始吓得连连拒绝，“我一个穷撑船的，怎么可能去找高高在上的守城将军啊！”他当时这样说。但妇人坚持说，只要那将军看了这婴儿身上的襁褓，就一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船夫仍然不敢接受这个任务，但妇人随即拿出了一些银子，他这才答应。安顿好婴儿，那妇人看了又看，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小船到了北岸，船夫遵守诺言，来到了临江城，才发现城中贴满告示，那高天将军已经被革职查办，诛杀三族了！吓得船夫立刻抱着孩子回到了江边。夫妻两人这下犯了愁，眼下高氏被抓，这孩子便成了烫手山芋，若是留在身边，将来被人发现是与罪人有干系的，那岂不是平白无故糟了祸？但要是送人，又没处去送，谁肯收呢？夫妻俩商量一番，便咬咬牙，决定将这孩子抛弃了事。于是，他们将孩子放在了岸边的草丛里，希望她自生自灭，没想到后来听说被老郭头捡了去，但也不敢声张其来路。就这样，过了几年，夫妻俩见没人来过问此事，便也渐渐忘了。那位托付婴儿的妇人，也再未见过了。

郭青听到此处，不由得心中大起波澜，悲伤与愤懑登时涌起。她拼命压抑住内心对这对夫妻的怨怼，追问道：“那妇人所说之襁褓，是你们留在婴儿身上的那件吗？”

说到这里，那妇人愧色更深。“嗨，俺们见那襁褓材质精良，一时间起了贪心，就留下了自己用了……换了俺儿使过的。”郭青此时面露怒色，那儿子看见了，赶紧问母亲：“娘，那襁褓还在不？”老妇人答道：“在，就在箱子里，快拿出来还给这位姑娘吧。”

拿了襁褓，郭青下了船，也不再为难这对母子。她找了个僻静地方，将那襁褓展开，细细端详起来。只见这襁褓用料精美，织工细腻，花纹也绣得十分精巧，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使用的。郭青不由得一阵惆怅，心想，原来我竟出身于一个富贵之家么？

正想着，她将襁褓翻来覆去地看，去没想到，突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地方：那襁褓的后面，竟然绣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程”字，那字体还与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难道，又是程家？郭青盯着那个字，完完全全地惊住了。一会是高家，一会又是程家，她的身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