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章·杀手（1 / 2）

沈傲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走在驿道上。他心情很好，因为这次的任务只花了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而在领取赏银之前，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和银子去好好地消遣一番。他一边走着，一边把身上的酒馆小二装束脱掉，随手扔在路旁，身上则露出了原本的深灰色紧身短衣。此时正是午后时分，天光正热，驿道上赶路的人不多，即使有人，也不对这瘦削少年有什么戒备之心，只把他当成一个随处乱跑的贪玩小孩。而对沈傲来说，这正中他意。

其实沈傲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孩。他已经二十四岁了，第一次杀人还是在六年以前——用组织的行话来说，叫“出隐”。但要是算起进入组织的时间，则是十五年有余了。那时他不过是个不到九岁的小孩子，完全不知道他即将进入的“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当然，直到现在，即使是真正的老江湖，也未必知道传说中给钱就杀人的神秘组织“隐”居然是真实存在着的。

这一次的任务在二十天前交到沈傲手上，原本的期限是三个月。沈傲很幸运，他本可能花更多时间在获取情报上，但一个醉酒的镖局趟子手帮了他大忙。那天他本想在正式做事之前再去找一次陈娇娇，却在等待的时候，遇见了这个冒失鬼醉醺醺地向怡红楼的小姐妹吹牛：“大爷我明儿就要做大事去了，走一场大的，那排场，你们这些乡巴佬想都想不出来。”接着便喋喋不休那场即将开始的向西北去的旅程。沈傲听着有些耳熟，敏感地意识到这醉鬼应该是镖局的一员，正准备参加一次走镖。怡红楼位于澜江北岸，与常威镖局只隔了三条街的距离。待到这醉鬼踉踉跄跄地离开，沈傲便悄悄跟了上去。在这个倒霉鬼的家中，沈傲找到了一份走镖路线图的副本，看着这路线图，沈傲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也亏了有那帮圣火教的替死鬼，沈傲愉快地想。他在镖队必经的驿道酒馆当了几天伙计，老板对他满意得很，简直都要把女儿嫁给他了。他本来想用组织分发的□□下手，这□□无色无味，一旦入口，少许就能致人死命，连最老练的仵作也查不出死因。不过刚好王大力遇到圣火教三人，又险些起了冲突，沈傲玩心一重，便在那三人身上复习了一下偷盗的手艺，果然发现了“青鬼绝命散”。此刻的酒馆里，怕是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自然也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小小的酒肆伙计。这正是“隐”能够一直以神秘的传说状态存在的原因——在他们的手下，被买下的人命都会以各种偶然意外的方式消失。

每次任务的时间都很充裕，但沈傲往往提前完成任务，然后用剩下的时间四处游玩。他很快回到了最近准备任务时居住的一间小屋，那是他为了探查情报而租下的。虽然“隐”有所谓的“总部”，如果沈傲没有地方住，至少在焦山上总还留着他的一个床位。但若不是有集结的命令，他从来都不愿意在山上多逗留哪怕一秒钟。那个地方可唤起不了什么愉快的回忆。沈傲本打算收拾一下行李便直奔怡红楼找陈娇娇去，却发现一只鸽子正悠然地伏在住处的门前，一条红色缎带系在它的脚踝上。那鸽子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咕地叫了一声。

“可恶。”沈傲低声咒骂了一句，心想：“那老女人真是烦人。”这是组织的密联手段。如果说沈傲只是一个具体任务的执行人，那么在他之上，必然还有一个下命令的人。这个人就是他的“隐首”，而他则只是组织中最低等级的“隐人”。十八岁那年，他下焦山的时候，一个女人把他交给了另一个女人。那天，左娘对郭青说：“青儿，今日是你成为隐首的第一天，这就是你带的第一个隐人，沈傲。”

其实郭青也没有多老，她只不过比沈傲大四岁而已。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郭青只有二十二岁，也只不过是个年轻的女孩。然而她给沈傲留下的第一印象却是与年龄相距甚远的。沈傲依然记得她那种冷酷又漠然的形象。此后四年，她一贯如此，从未改变。但他也承认，郭青在业务方面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隐首。即使是沈傲刚下焦山时，是他那一批经受训练的人中最优秀的一个，但仍然从郭青那里学到了很多。他有时候会想，郭青在焦山上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在同期的孩子中，一定是最可怕的一个吧。

除非是到任务规定完成的日期，郭青不会主动要求与他见面。莫非是焦山上出了什么事？自从郭青成为隐首，她自己出手便少了，更多的是跟在左娘身边。现在距离任务完结时间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郭青不可能预知到他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无论如何，还是先回去再说，可惜不知又何时才能见到陈娇娇了。

沈傲上山的时候，发现总部并没有什么人。这很奇怪，因为往常三个“隐头”总是会在，但是今天左娘、欧阳辰星和刘生的房门紧锁。“隐首”也似乎都失去了踪影。但沈傲没多想，径直走到郭青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他本想直接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不只有郭青一个人。

“既然司马大人已经下了命令，你也该快点执行吧。”一个慵懒却又咄咄逼人的女声，沈傲听出来是南月，另一个“隐首”。

“我会完成的，不用你操心。”这冷淡的语气自然是郭青。

“你与左娘的关系人人皆知。我要是你，就会尤其注意一点自己的行为。”南月的声音总是那样让人讨厌，竟然还有些威胁的意味。

“管好你自己吧，别忘了，你也是左娘带出来的。”郭青的冷淡丝毫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