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翁宜前半夜睡得极不安稳,直到了快破晓时才睡着。
再次醒来时,日头大盛。
她在枕下四处摸索着手机,想看看时间,搜寻了好一会儿却是空荡荡,理智逐渐回清,她恍恍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家,手机昨天也忘在了客厅。
她颓然的躺了好一会儿,掀开被子,再规整的把被子铺好,没有一丝褶皱。
拉开窗帘,冬日的太阳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温柔的照在她慵懒的身子上,远处学校有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打堆四散,现在应该是中午了吧。
翁宜慢慢落目在自己身上穿的雾霾蓝睡衣,与这房间相得益彰。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总感觉自己真的就住在这里的一样。
其实,她也喜欢雾霾蓝色。
不如白日青空纯净,可是比夜晚深蓝明亮。
那有这么多是非分明的事情呢,处于灰色地带,是人生大多数的选择,可以麻木自己,也可以满足自己救赎自己的心。
人想要怎么活,完全是靠自己。
这是翁宜做电台主播的原则。
会在深夜向电台打来电话的人,往往是正处在水深火热矛盾之中的,他们迫切想要一个直接明了的解决办法。
往往打的是寄托别人的主意。
可是她从来不会指明出路,当然,她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她只是慢慢引导他们抒发自己的情绪,以至于最后他们往往会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只有往日藏匿起来的,只会暴露给陌生人的,心中道不完的苦水。
就这样,在一来一往的淳淳言语之间,为迷茫的自己找到了答案。
*
关朗影一早就跑到物管张贴栏,四处瞅着开锁师傅的电话。他想着翁宜早起是要上班的,总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是。
那开锁师傅熟门熟路,一打电话一股浓烈的川.普味袭来,“啥?是季蓝湾小区是吧?我晓得?那一副?”
关朗影忍俊不禁,爽朗一笑的同时,也跟着暴出了口音,“是四季蓝湾小区,B1301。”
“哎呀,原来是老乡所,哪里我晓得,我熟得很,等我半个小时。”开锁师傅憨憨的笑着。“对了,喊我李师傅。”
“要得,李师傅给我少点价哈。”关朗影无论身份高低贵贱,有一种能随时随地与人打成一片的特质。
换句话说,就是自来熟。
“放心放心,老客副。”
老客户?关朗影反复嚼着这个词,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以前应该没有给这个开锁李师傅打过电话吧。
李师傅很快就上门开锁,嘴里叼着根烟,话叨叨个不停,“崽儿,这个锁都四我装的,只有我二十分钟可以撬的开。换作别个,龟儿掏个小时你信不信?”
关朗影却怀着莫名的好奇,这锁是他装的?这师傅难不成一边在门厂装锁,一边又在门户撬锁?
还是…
“诶?你莫说,老子想起来了,咋个是你这个崽儿喊老子开锁,那个漂亮又善良的妹儿啊?也,你啥子意思哟,人家妹儿在不在家哟?”
关朗影下意识回答,“不在家啊。”
她在我家啊。
李师傅立马停了动作,烟都忘了抽,抖下一片烟灰,他脸上闪露出惶恐,又故作凶煞,“老子给你说,老子每次开锁都是在公安局备了案的哈,你莫乱来!老子弄你,你信不信?”
而后李师傅又偷偷摸摸瞅了一眼关朗影低沉的表情,苦口婆心的劝道,“哎呀,帅哥,那个妹儿善良得很,每次都多给我钱,你要是要钱…来嘛我给你嘛…”
“她经常找你开锁?”话出口时,关朗影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一个月可能有个七…八次吧。”李师傅皱巴巴拿出几十块钱,“现在生意不好做,我这一个月的收入基本就靠这开这妹儿的锁了,妹儿晓得,每次都拿整数给我,还不让补!”
“你每次开锁多少钱?”
“也就100.5。”
“整数多少?”
“帅哥,你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咋个书还没得我读得多?就…就两百撒…”他左右眼一瞟,强词夺理。
多的五毛钱,还四舍五入。
…
关朗影从包里拿出几张毛爷爷,塞进师傅的手里,“以后妹儿找你开锁,你提前给我通个电话。”
他想,至少他可以在她孤单守在门口时,为她下一碗鸡蛋面。
他清楚地知道他为什么会搬在这里来。他喜欢翁宜,可是他怕吓着她。
因为她曾在电台里玩笑,说自己绝不会姐弟恋。
“为啥子!你和她啥子关系?”李师傅满脸的戒备,上下扫视着他,“看你这帅哥人五人六的,还像个明星,你是不是有啥子坏心思!我告诉你,莫看我天天撬别个家门,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
得,这人还挺牛犟。还是以五毛钱多坑一百的职业操守。
他只有放出大招了,他将自己的门打开,“看到没有这是妹儿的包,妹儿的外套,妹儿的手机,妹儿是我的女朋友!”
说这话,他心里是喜滋滋的,感觉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哦。”李师傅愣愣的,一瞬间好像觉得自己是有点多管闲事了。“那我继续开锁。”
过了片刻,李师傅再抽完了一根烟,“诶,崽儿,你是不是骗老子,你和妹儿是男女朋友,你不住她家住对面?”
“因为老子是暴发户,老子有的是钱!”关朗影被他带偏,忍不住也爆了粗口。
李师傅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终于被他收服,竖起大拇指,硬气道,“崽儿可以的!真是年少有为的暴发户!”
关朗影:“…”
翁宜的家只有灰色,没有生息。
关朗影想她的生活得是有多孤独,才会一个月找七八次开锁公司。
他送开锁师傅进了电梯,再送了一波毛爷爷,“李师傅,你们有没有指纹锁?”
“对哈,妹儿花这么多钱开锁,该装个指纹锁嘛!我下午带起来。”
关朗影:“…”
他想,到底谁才是精通锁艺的工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