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不知不觉已过去一个多月,姬岳一直待在家中,极少外出,很是反常。他变得愈加沉闷,时常浑浑噩噩。
某日,他听莫为讲如轩的身体大有好转,这才觉得自己对女儿有些亏欠,叫来瞧了两眼。
如轩站在姬岳跟前,见父亲面上初有喜悦,只是不知为何慢慢地又恢复凝重,目光甚至更为冰冷,许是想起旧事,重回忧愁。
许久后,姬岳将女儿领回她的卧房,请来医师给如轩又开了些滋补的药方,离开那刻,唇边遗下了轻叹。
后几日,家主不做其他任何事,一直陪着女儿。如轩不能与父亲交谈,而姬岳也无甚言语,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默注视着,神情恍惚,脸色依旧严肃,令人惧怕,使得如轩待在其身边都不敢多动,只好缩在他怀里浅睡。
姬岳的臂弯里倒是温暖,只是他身上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会使怀中孩子不甚舒服。
初春的几场小雨都聚在这几日夜晚,父亲在榻边一坐就是一夜。如轩有时能听到些梦话,只是声音被雨声扰乱,只能依稀品出些惆怅。
灯影下坐得笔直的身影,即使在睡梦中也毫无松懈,只是他的眉间覆上了宛如阴霾一般,苍老的寂静。
如轩请求乳母教她做事,想先亲手弄些吃食让情绪低落终日压抑的父亲欢心。她时常见父亲命厨房送蒸饼过去,却只是摆在食案上看着,觉得奇怪,后来终于得知,母亲还在世时,父亲极爱吃她做的蒸饼。
于是如轩跟在乳母身后看了几天,学会这门手艺,亲手做了些出来。然而姬岳却只是浅尝了一口,略微点了下头,就又放了回去。自始至终不言不语。
如轩无法知道他心中所想,有些失望,转过长廊拐角,看见手拿一根竹棍正蹲在院墙边写写画画的亲哥。
因为姬岳在家,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憋得脸上阴云密布。并且父亲对他极为严厉,姬如轾白日里认字习武,休息不过一个时辰,整天烦得要死,晚上自然没精力再来讲什么故事。
看这人一副蔫蔫的样子,如轩幸灾乐祸半天,勉为其难地攒出一点同情心,把手中的蒸饼往他面前一送,打算对这家伙之后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并跟他说:父亲不想吃,便宜你了。
而姬如轾并不拒绝,拿起尝了一口,破天荒夸了句:“可以,味道不错,挺好吃!”
如轩诧异:可真难得,你居然还会夸我呐!
谁知语罢他立即反驳:“我什么时候夸你了?我说饼好吃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些时候吧,人不能傻子一般见识。如轩心中这么想着,默默点头离开。
又过了七日,府中有人来拜访,姬岳在厅堂与访客议事直到天色向晚,有士兵一直守在门外。如轩端着煮好的鸡汤走到门口试图进去瞧瞧,侍卫却接下鸡汤,嘱咐她回去。房门一开,里面晦暗不见人影。如轩有些担忧,绕到镂空木窗前,踮脚去望,却只能看见垂下的缃色帷幕。
刚要离去时,里面传出些人语,“派去的人在寒城东面的几个村庄里查到了线索。请将军放心,属下必全力以赴抓获端木毅。”
如轩听见父亲的声音:“待抓到他……先关押至寒城的地牢里,能不被申由的人知晓更好……”
“属下明白。另外,任统领已经接任,将军可以不必担忧了。”
“好,他肯去便好。我这一次,恐怕有些麻烦……谁在外面?”
姬岳瞥见女儿的影子,放下心来:“怎么还在?快回房去。”
如轩连忙离开。余光中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心下了然 ,并不惊讶,低头去了后院。
有些麻烦?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从父亲的语气猜测,他应是又要走了……一家才团圆多久?
这天夜半,她再一次被噩梦魇住,动弹不得。
像是被沉入深潭,不能呼吸,意识接近支离破碎。就在她觉得快要头朝下被吸入深渊的时候,有只温暖粗糙的大手托起后背,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如轩努力将双眼睁开一点,被泪水模糊的缝隙里,一片阴影柔和地降下,有东西触到后颈,随机胸前坠下一抹凉意。
阴影离开了,如轩经常无端泛滥的泪水从眼角溢出。她终于能够活动胳膊,抬起手来擦去它,睁大眼睛,把刚刚父亲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举起来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