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1 / 2）

二楼房间里，凰九半跪在梅倾季床前，小心地喂了她一口温水，又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个白玉瓶。

白玉小瓶身镂空雕了一树雪白杏花，盛开得如烟如雾，栩栩如生，连每一根花蕊都清晰可见。

凰九倒了一枚丸药出来，浑圆精致，丝绸一般华丽细腻的深紫色，有融融暖意逸散出来，气味是淡淡的清苦。

这就是暖香丸了。

凰九盯了手上的丸药一眼，晃了晃白玉小瓶，只有很细碎的声音——暖香丸所剩不多了。

她垂了眼，眸中暗潮涌动，抿了抿唇，熟练地将药喂梅倾季吃下去，然后半靠在床边，仿佛卸去了全身的力气，露出一抹轻薄的微笑，像是疲惫极了，轻轻拥住了床上的人，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于是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凤还巢的“凤”与“凰”，大多是纪芊芊亲自挑选出来的少有的身陷囹圄仍不改初衷重情重义的人，由梅倾季从黑暗中带出来，从此愿为她赴汤蹈火。

她们与他们都敬重梅倾季，相处的时间久了都很喜欢她，知道她的情况后又添了几分怜爱，那种大人对小孩子的宠溺纵容爱护，以凰九为最。

凰九从来都觉得梅倾季这一生应该光明磊落，温暖静好。她应该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学一个心仪的专业，然后进入一家国家研究所，有很出色的成果，找一个对她很好的人，细水流长地走到最后。不必见这人世间的种种脏污龌龊，更不必插手其中，染上血腥。

只是已经不可能了，先生甚至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凰九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阿若，阿若……”凰九听见梅倾季声音小得几近于无的呼唤。

先生之前昏迷过好几次，叫的都是“阿若”。

她曾经以为会是她。那个在疼痛中，在黑夜里，先生想到的，喊出来的名字，会是她。

先生很喜欢她，她待先生那样好。

然而不是。

不是父母家人，不是纪芊芊，不是她，不是江遥，不是所有人以为的人。是断绝音讯整整六年的夏若。

她与先生朝夕相处的四年，甚至及不上先生与夏若不到两年的情谊。

整整六年，梅倾季不敢去探听任何与夏若有关的事。所有事情但凡涉及到夏若，她都让凤三去处理，她交待凤还巢为其大行其便，央求纪芊芊不伤她，用利益与殷棠换得她的平安……这样的处心积虑、珍而重之，却又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以为不听不看、不闻不问，所有不好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真的是，比不上啊，谁都比不上。

凰九抓紧了被子，有泪簌簌落下。

她早该明白的，先生心中，最重要的，只有那一个人。

是她在先生身边久了，远离那些阴暗太久了，忘记了，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你给人多少好意，能得到相等的回报。她对先生的忠诚与善意，本也不该要求回报。

……

有人敲响了门。

凰九收拾好情绪，素白着一张脸开了门。

“九姐，有一个金玉阁的快递，金缕亲自上门送过来了，说是给你的……”凤十一抱着一个小小木盒，抬眼就看见了凰九眼尾旖旎艳丽的红痕，语音戛然而止。

凰九顺着他的目光，抚了抚眼角，挑了挑唇，似笑非笑:“怎么”

凤十一最怵她这样，一个激灵，忙移开目光，把盒子塞到凰九怀里，迅速转移话题:“九姐，金缕阁送来的，说是你订的，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