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也是开始(2 / 2)
她时常听到他们吵架,也听到是因为另一个女人,最后总是母亲的哭声,哭声哀绝。前一天,他在外面喝醉了,是那个女的送她回来,门嘭的一声关上,母亲站在门外,像冬日田野里的一棵秋荻一样瑟瑟发抖,眼神是恨绝的冷清。她把母亲拉到自己房间,前一天晚上,她们就睡在一起,母亲的体温还在手边,不曾散去。她从未想过母亲会决绝到如此地步。
唢呐声声,招魂幡在门前的杆子上迎风飘扬,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木杆,对面就是那栋楼,它没有想像中那么高,灰色萧索的天空下它冰冷冷的矗立着,找不到一片云,只有一群鸽子在楼顶盘旋,白色的,一会儿人字形,一会儿一字形,像天空隔开的一道伤口,永远无法愈合一样。
一个月后,作为转学生的陈芳开已经熟悉了环境,可是他前面的位置一直空着。有时候,他会想那会是谁的座位呢?空置了那么久,她还能回的来吗?
红色的鞭炮炸开,婚礼只是简单的走个仪式,那个女人就进门了。
“死了才多久啊,就结婚,缺德啊!”不管邻居背后怎么议论,刘大凯把婚照样结了,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三岁的小弟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饿了就会找妈妈,新娘子把他抱在怀里喂他吃糖,教他喊:“喊妈妈!”
“妈妈!”他望着大人,傻乎乎的大脑袋一晃。
“真乖!不像某些人,看着就一副丧门星一样!”女人眼睛瞟了屋子的角落一眼。
“姐,姐,糖!”小男孩跑到女孩的跟前,献宝一样送上手里的糖果。
她望着弟弟,苹果脸,红扑扑的,妈妈最喜欢亲他,“咬一咬我家的小苹果,啊呜,哈哈----”眼眶酸涩,哭的太多,她想张嘴说句什么,泪水滑进嘴里,又苦又涩。
“姐姐,不哭,吃糖,糖。”胖胖的小手把糖剥了糖纸,是平时难得吃到的大白兔奶糖,真是好日子啊!
她劈手夺了那糖,一把扔在门外,表情凶狠,弟弟“哇”的一声大哭。
那个男人进屋一看急了,抽过一把笤帚,木柄劈头盖脸的打下来,身体的钝痛唤醒了内心的愤怒,可是发不出声音,她忘记该怎么表达,捂着头,发出尖利的嘶鸣,像是受伤的野兽一样低吼,贺喜的人还没散,有人冲进了房间,夺下了他打人的棍子。
血模糊了双眼,望哪都是红的,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望着不是爸爸的爸爸,不是妈妈的妈妈,忽然明白,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颓然地跪坐在地上。
学期接近尾声的一天,那个位置的主人终于回来了,有一双怯怯的兔子眼睛,是那天撞了自己的女孩。
“顾久久,你来了?”她的同位跟她打招呼,她只是点了点头,便低头看自己的书,再也不出声。实际上,从她回来开始,她便像个哑巴一样,不会笑,不会说,除了上厕所,便是坐在位子上看书。
他知道,她叫顾久久。她妈妈死了,所以受了刺激,很少听到她说话,只能看到她巴掌大的脸上一双怯怯的眼睛。他记得那天撞到他时她说话了,像冬天的梨,甜甜脆脆的,可是现在,她每天只是发呆,别人的问话只会点头摇头,或者干脆头一低,一直到学期结束,也没听到她再说一句话。她就像个影子,没有了太阳就会消失的影子。
却莫名的让人想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