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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卷“咚”的一声,轻砸在桌案上,似是一下子将方才旖旎的气氛冲散。
似是方才那个言语暧昧的登徒子,又一瞬做回正人君子了。
江雨筠早在来之前便默默提防他任何暧昧的举动,饶是如此,听到他句句轻佻,却依旧会忍不住脸红心跳,拘谨无措。
若非早知他红颜知己甚多,把她叫来抄书许是他要送给其他女子,她定会以为他或许真的倾慕自己.......
可她虽极力否认这个念头,可.......还会不断的胡思乱想。
片刻后,直到脸上热力完全消散,她才轻呼口气,拿起《周南》开始抄书,可或许是他先前暧昧的举动,引的她心神不宁,此刻,她看着自己抄过好多遍平平无奇的字眼,忽然觉得异常的刺目。
明明上次她为他抄情书时,她还能气定神闲的抄,可今日却总集中不了精神,数次顿下软毫。
金灿日光漫过窗棂,碎金般的金芒撒了一地。
陆景曜抬眸瞧了眼对面的江雨筠,她似是在走神,秀眉微拧,正抄着“有游女,不可求思。”这句,醮满墨的软毫顿在宣旨上方,迟迟未下笔,漆黑的墨汁霎时滴落在宣纸上,模糊了上面已写好的字。
她这才似回过神来,秀眉蹙的更紧,杏面上掠过一丝烦躁,一把扯下滴了墨的宣纸,捏在手里用力的揉了揉,抛在地上,继续埋头抄书。
陆景曜唇角一勾,显出愉悦的神色,便不再看她了。
江雨筠原以为,他会如上次那般时不时把身子探过来,看她抄情诗的进度,再肆意用言语轻薄她一番,那知,今日.他一直埋首批阅文书,吝啬的一个眼神也未投给她。
饶是如此,直到江雨筠抄完五遍《汉广》,缪缪几十字,也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她轻呼口气,将抄好的情诗递给他。
陆景曜黑眸中透出讶异,将情诗又退还给她。
他将含情脉脉的视线,投在了她身上,巡视一圈,哑声道:“这个给你......”
若非江雨筠早对他这套做足了心理建设,恐怕又会以为他对她有意,忙高声提醒他,“这是我自己抄的,你给我做甚么?”
换言之,你用我自己抄的,送我吗?
话虽如此说,可她的身子也做出了相对的反应,双颊绯红,樱.唇轻抿,眸色透着质疑,整张脸如三月桃花,艳而不媚,又带了一丝欲语还休,期许的意味。
陆景曜唇角一挑,“唔”了一声,淡声道:“别误会,这是我要送给若兮的,明日有射覆比赛,我不方面去女眷那边给她,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过去给她。”
若兮是陆景曜的妹妹,年龄比嗷嗷小几岁。
江雨筠脑袋似卡壳了一下,腾的一声,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喜悦攀上心头,致使她有一瞬的不自在。
“你不愿意?”陆景曜皱眉问一句。
江雨筠脸上惊愕之色褪去,霎时染上窘迫的神色,一把攥.住桌案上的情诗,用杏眸责怪似的瞪他一眼,扬长而去。
待她走后,陆景曜原本紧肃的脸缓缓笑开,将视线盯住江雨筠先前抄写的《周南》“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的这句,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王建忠奉命调查完江雨筠失足落水的事后,急匆匆的赶来禀告陆景曜。
进屋后,见陆景曜正盯着桌案上宣纸上的某一处偷着乐,一时诧异。
在他印象中,这位主子平日端肃严谨,整日冷着张脸,极少有愉悦的时候,不免多看他几眼。
见他进来,陆景曜察觉到他的视线,“砰”的一声,那本卷宗压住了那一叠宣纸,敛了神色,寒声发问:“是太子吗?”
王建忠被这一声吓得双肩跟着一提,忙垂下觊觎那宣纸上面内容的双眼。将整个事的来龙去脉说了。
见陆景曜面色骤然沉厉,忙道:“江家小娘子不愿供出太子,想必是不愿事件扩大,惹人非议,更是为大人您的声誉着想。”
他可是见识过大人对江家小娘子有多强的占有欲,不允许何男人觊觎,更何况此次太子险些害她丧命?
可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在朝中实力不可小觑,大人若当真对付他,也得考量一番利弊。
陆景曜眼眸漆黑如墨,较之方才更显得狠厉。
屋中空气也似是瞬间凝固。
王建忠吓得心又是一提,屏住呼吸,垂首候命。
许久,陆景曜敛了神色,却是幽幽一笑,“查盐运司的事先放一放,先从云南王的账目里插手查,再拨出来几百个暗哨放入他京郊私养府兵的宅邸里,设法搜查他贪污军饷的证据。”
王建忠一瞬了悟。
太子在朝堂肆无忌惮,依仗的便是他身后的云南王,王皇后,此次大人查处云南王,便是剪除太子羽翼,使他在朝堂上不能立足。大人此举莫非要替江家小娘子报仇.....
这念头在脑中闪过,他立马否认了。
他家大人向来做事冷静....... 不会因一名女子而做出冒险危及朝堂的事,可虽这般想,又有点行不通.....
他还未想明白,就听陆景曜又道:“我只给你三日期限。”
王建忠忙收了神色,应了下去。
..............
江雨筠回帐后,打听清楚陆若兮的住处,便找了过去。却被小姑娘帐里的仆妇说,陆若兮在河边钓鱼,还要等一会儿才回来。
江雨筠出了帐子,还未走到河边,便见一个五岁左右大的小女孩正赤着脚踩到草地上,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生气的瞧着站在她对面的小孩身上。
“你叫嗷嗷?我还叫猫猫呢?你这小贼骗我说能钓上来鱼,我钓了几个时辰,也没见到一条鱼。”
小姑娘浓密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浓厚的委屈。
江雨筠将视线投在站在小姑娘对面的小孩身上。当看清是谁时,顿时蹙紧眉头。
那小孩她不禁认识,还非常熟悉,是她的弟弟江雨盛。
这厢,江雨盛见小姑娘露着脚,反倒一笑,略显刚毅之色的脸庞便袭上一丝痞气:“我可不就是你钓上来的鱼 ?本小爷可从不传授独家钓鱼方法的.....除了你。”
那小姑娘听他轻佻的话,气的直跺脚,“你.......”
江雨盛摸着小下巴,无视小姑娘的怒意,睨她一眼:“哪怕你骂我,我还是要为你负责的,快把你脚丫子收好了,今后就不能让别的男人看了。”
那小姑娘扁扁嘴,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是我在河里摸鱼,谁让你这小贼凑过来教我钓鱼的?我光着脚上岸又不是给你看脚的!”
从两人言语中听清楚了来龙去脉的江雨筠:“........”
敢情江雨盛这小子胆子肥了,毛还没长齐就敢学人调戏小女孩了?
她又将目光移到陆若兮身上。
小姑娘穿着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略显婴儿肥的脸上,那双明眸清澈澄亮,秀鼻挺翘,樱.唇嘟嘟的,生的确实娇俏可爱。
这厢,江雨盛见小姑娘羞怒交加要哭了,忙上前把小姑娘手里提的小木桶抢过来,朝桶内睨了一眼,道:“别哭了,不就是钓个鱼?我替你钓。”
他话未说完,耳根骤然被一股力道捏住,江雨盛疼的“啊呀”一声,呲牙咧嘴的回头看来人。
目光触及江雨筠投来怒意沉沉的视线,吃了一惊,也顾不得疼,惊诧唤道:“阿姐?”
却见江雨筠看都不看他一眼,转眸看向他对面的陆若兮,轻声安抚道:“你想养小鱼?”
陆若兮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大姐姐,一时忘了哭,瞪大一双明眸,瞧着对方,迟疑的点了点头:“嗯。”
她怕对方不信,忙又补了一句:“.....我六哥说在这里能钓上鱼,还能钓到我未来夫君,说不准能钓出好多个。”
陆景曜在家排行老六,小女孩嘴里的六哥,便是陆景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