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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曜不仅不知收敛,还时不时的凑在她耳边,视察她抄的进度,看得兴起时,还会吟哦出声。
比如这句:“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低沉的嗓音骤然响在她耳畔,似是对她呢喃低语,诉说爱意。
江雨筠耳根渐红,眼神在书上四处游弋,不敢抬眼与他碰触,饶是如此,已然生出一层薄汗。
这人怎的如此心口不一?明明说得那样正派,却又肆意亲近,难道是想趁机轻薄?
然不等江雨筠恼怒,陆景曜却直起身,认真赞叹了声:“好诗。”复又坐回原处,依旧埋首批阅奏折。
如此反复几回,等江雨筠战战兢兢的将《周南》抄完时,天已擦黑。
陆景曜收了奏折,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即可。”江雨筠连声推脱,婉拒他的好意。
陆景曜视线只在她脸上定了一瞬,再无挽留她的意思,吩咐王建忠送她回去。
好似前几日屡次轻薄他的登徒子,一夕之间变成了正人君子了。
江雨筠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用意,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留意他的举动,以免她在契书期间内做错事,落了他的口实。
............
这厢。
卫将军江蛰升职后,以往寂静的门庭险些被前来讨好他的朝臣踏破了,他送走了最后一波拜访自己的朝臣,便坐在书房内,脸上再无一丝迎客时的笑意,反倒满脸愁容。就连明德公主何时入内的,也未察觉。
“陆景曜在朝堂上打压你这么多年从不手软,怎么骤然间举荐你兼职中尉?他是何居心?”
听到明德公主的声音,江蛰才敛下愁容,扶着明德公主坐在小榻上,才道:“儿子也不知,不过最近言官弹劾云南王贪赃枉法的奏折多不胜数,儿子猜,大半与这个有关。”
提起云南王,明德公主面含诧异,道:“莫非他是想,让你助他绊倒云南王?”
明德公主话虽如此说,心里也隐隐起了犹疑。
明明上次在清心庵时,她已许诺陆景曜助他绊倒云南王,以他的作风,不至于在她应承后,再舔.着脸来求江家助他。
莫非是........
明德公主眼眸一沉,朝门外的李嬷嬷道:“去看看阿苓在府上没?”
江蛰这才从明德公主话中回过味来,眉峰紧皱,一叹道:“阿娘,阿苓的婚事是圣上定下的,已无回旋的余地,若陆六郎真心对阿苓,撇去两家嫌弃外,不若,成全了他们。”
明德公主却是一怒,道:“成全他们事小,若动摇了江山根基却是不行,陆家想和江家联姻,原就打着倾覆江山的野心,不过是怕世人骂他们乱臣贼子,若陆家娶了阿苓,到时,陆家举兵造反,你也会因两家姻亲的关系被逼入绝境,到那时候,你是反还是不反?已不由你说的算了。”
明德公主能预见的将来,江蛰岂会猜不到陆家的野心,他也算是半个刘家人,为保卫刘家江山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可他最疼爱的女儿阿苓正值妙龄,却因朝堂之争卷了进来,叫他如何安心?
他便软了心肠,道:“阿苓母亲去世前,曾嘱托我好好照顾阿苓,可我这些年却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等她长大了,才发觉当初那个抱着我大.腿哭鼻子的小姑娘,已懂得藏心事,什么也不愿和我说了,我毕竟是个男人,有些话也不方便问她。”
明德公主道:“痴儿,你还想问阿苓是不是中意那贼子,若她中意,你还想着设法成全她,不是?”
江蛰眸色微闪,并不应声。
明德公主想到李嬷嬷禀告阿苓行为有异的话,说不准已被那贼子沾了身,满腹怒气无处可撒,却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自古女子失贞事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时,去看江雨筠是否在府上的李嬷嬷过来了,道:“小娘子说是看望慧明公主,却是去了兰台,守在府外的亲兵看的清楚,陆大人身侧的随侍远远的坠在小娘子身后,直到小娘子入了府,才回去。”
向来不会撒谎的孙女,都背着自己偷偷幽会陆景曜了,明德公主气的霍然起身,正要去找江雨筠问清楚。
江蛰却先一步拦住她,道:“阿苓长大了,有了辨别是非的能力,不若放手让她自己做选择。”
明德公主愕然抬头,“你可知自己在说甚么?”
江蛰叹了口气,道:“知女莫若父,阿苓看似乖巧,却是个烈性子,若您圈着她,她越是会反抗,不会顺从您的心意,不如,静观其变。
”
明德公主听儿子一直维护阿苓,气怒难当,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命李嬷嬷继续跟紧阿苓,若有异动,及时来报。
而明德公主和江蛰的一番话,不出一个时辰,便传入了尚在兰台的陆景曜耳中。
王建忠屁.股上挨了板子,疼的两股战战,虾着腰禀告道:“卑职派去的人已按照大人的吩咐,直到江府的人认出是您的人护送的小娘子,才离去。”
“再去做两件事。”陆景曜依旧坐在桌案后批阅奏折,头也未抬,淡声吩咐他。
“将我和阿苓的婚事散播出去,最好人尽皆知。”
“第二,去查查阿苓私下和哪些人来往,哪些人品行如何?”
王建忠应下,临出放门时,又被陆景曜唤住。
“把内库的《诗经》取过来。”
王建忠想到近日大人一直抄《诗经》到深夜,寻思着大人反常的举动,是不是又和江家小娘子有关?
便揣着明白装糊涂,道:“诗经有许多分篇,是挑选情诗的那些吗?”
陆景曜神色淡淡的,并未说话。
王建忠想到上次自己为大人出谋划策,只一言半句就生了官,便想效仿上次取.悦大人,又道:“我家妹子也喜欢读《诗经》,不过,比起诗经更喜欢看民间的话本子,看的认真时,连叫她晚饭都不去,刚巧,内库里有些话本子,卑职一并为大人取来?”
陆景曜这次抬起头来,却是一把掷了手中软毫。
“咚”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脚下。
“看来打板子的人打的轻了,还堵不上你的嘴?”
被陆景曜看穿心事的王建忠因这一声轻响,吓得双肩一抖,再不敢揣摩大人的话,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自这日后,陆景曜再未召江雨筠过去抄写诗经。
一日两日没了他的骚扰,起初江雨筠还能安慰自己,他定是再等着抓她的把柄,整日战战兢兢的,可等十多日过后,陆景曜还无任何异动,似将她遗忘在了角落里,再也想不起她了。
江雨筠想到抄的情诗内容,猜测他兴许是看上别的女子了,已经对自己不感兴趣了。可不知怎的总有些心神不宁。
一边她不确定是否他不再找自己麻烦,一边密切的留意他的举动。
直到几日后,三月三曲水流觞的到来。
这是举大淮普天同庆的节日,这日洛阳城中无论皇亲,达官贵人,闺阁女子皆从家中走出,或聚众某位大臣家豪饮,或去洛水之滨过节。
届时,民众将盛满酒水的酒盏放在流动的水面上,任由酒盏随波追流,取寓意为盥洗除灾,送走晦气之意。
嘉帝为了与民同乐,便命人在洛水之滨安营扎寨,并邀请朝中重臣,诸如陆家,江家,云南王府等士族,一同登上永桥俯视洛水之滨的流觞盛景。
而这重大的节日,自然少不了皇子和士族男子,朝臣相互攀交情的现象
。
江雨筠等一众士族女眷被安置在洛水之滨后方的营帐里,几个小娘子皆未婚配,讨论的最多的便是谁家儿郎俊俏,前途如何等云云,而其中陆景曜出现的次数最多。
王尚书的小女儿王若婉,坐的离江雨筠最近,嘴甜的跟抹了蜜般,捂唇笑道:“论咱们中最有福气的非阿苓莫属,夫君是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不禁长得英俊,官职还最高,真是羡煞我们了。”
另一个小姑娘接着道:“可不是!听说陆大人搏阿苓一笑,甚至是买了一所涉猎场,专供阿苓骑射呢。”
“........”身为当事人的阿苓懵住,她怎么不知道陆景曜为她买涉猎场?当即瞪大一双杏眼,正要反驳她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