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克兰（1 / 2）

当霍尔登携克里斯蒂娜回到总部大楼时，董事们坐于奇怪形状的桌前已等候多时。对于每个人都以实在的肉身出现在会议室里，霍尔登感到稍微惊奇。“哇哦，看看你们，都亲自过来了啊老伙伴们！”

“请你坐下，霍尔登。”其中一位女性董事冷冷地说，声音仿佛捎上了冰块的棱角。

“我就不能站着么？”

这位不讨人喜欢的女董事表情玩味，不知可否。

会议室是个条状的空间，从霍尔登的视角能看到远方角落处，一个细小的身影披着光正朝自己快步走来。与此同时他听到人声从那个身影的胸腔传出来：“各位，请给我们几分钟时间——我需要和我们的首席执行官说上几句话。”

“林洛？”

身影渐近，林洛的微笑无懈可击。他一把扯了霍尔登的胳膊，“很快回来。”推了大门，下楼，来到曲面门的数据间。这是无数蓝鲸的数据间之一，巨大的服务器群集整齐排列在这个小小的曲折空间里，拥挤地缩在它们该待的地方，不敢多占据一平方厘米的位置。霍尔登好像初见似的望向这些复杂的机器，然后回过头，皱着眉，忧愁地看林洛。

“为什么？”

“别给我摆出一副被背叛的表情。”林洛咬着牙，细细的气流从他的齿缝和鼻腔里泄出来，“你从没跟我们说过，你要找的，竟然是个AI。”

霍尔登一瞬间愣住了，继而难以置信地重复：“……你说AI？”

他在装傻，林洛想。“AI，人工智能，这个代号K1的‘人’，在整个蓝鲸，绝密中的绝密，竟然只是个仿真机器。”

霍尔登语气平淡：“他不是仿真机器。”

“——而你调遣我们，投入无数人力物力，花费巨额资金，寻找了这么多年。”

“我跟你说林——”

“你隐瞒了我们，霍尔登，为了找一个非人的东西，你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霍尔登对被打断颇为无奈：“我从没说过他一定是个人。”

“他有名字！虽然不常被提起，但他有个活生生的名字！”

“林洛，你在这个国家生活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我们喜欢给每个喜欢的东西起名字么？”

“你把他当做人对待。”

“你发怒的样子真不像是个内敛的亚洲人。”

“霍尔登！你想找回你的机器玩伴，编造了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然后我们像傻瓜一样做了这么多无用功，帮你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霍尔登中途想要发作，仍是止住了，下半张脸上的肌肉微微颤着。

“他存在的。”他嗫嚅道。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

霍尔登闭上眼。

“你有没有想过，为了你不切实际的白日幻想，我们投入了多少？又损失了多少？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了拿到可能是你想要的情报而平白丧命吗？”林洛盯着霍尔登的脸，“我真想现在把你的脑袋摁到电解镀锌钢板*上去。”

“你在激动什么。”

“妈的霍尔登，这么多年了！”林洛一拳打在了机箱上。

我们这些人，全然信任你，枉费这么长的光阴。

18年过去了，你一点没走出来。

回到会议室的霍尔登是很平静的，连平惯脸上捎着的微笑也隐去了。他一眼就看到克里斯蒂娜坐在他的位置上，没在看什么，一脸百无聊赖。

他回想着林洛对他说的。林洛说，我会告诉他们。

他怎么回答的？他说，林洛，别，别说。我会好好解释这一切。他没让克里斯蒂娜让开。女孩也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两人一齐望着顺延着长桌的一票董事，他们的目光仿佛有了实质，穿透到衔着门廊的尽头。

***

安娜来到克里斯蒂娜的车库，输入密码。门开，输入3次密匙。很快，车身弹出一个小槽。拿了里面薄薄的芯片，芯片装载了娜塔莎详尽的损坏数据。她站在这台损伤严重的车子前，对车前盖上的几个弹孔啧啧称奇：小姑娘的破坏力惊人！随后四处看了看，上来。“看来小姑娘还和老板在一起。戴维斯！”

他们一块登进传输仓，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在安德鲁大厦。

“我们到了。”他们携手走出传输仓。宏伟的大楼呈现于眼前。

建筑的外观线条流畅质感清晰，巨大的蓝色落地窗在阳光下锃锃发亮，就像现今绝大部分建筑一样大气漂亮而毫无特色。“安德鲁大厦。”对比起来，戴维斯不乏公正地认定，蓝鲸总部设计师的卓越天赋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