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溯回钟（十六）（1 / 2）

穆承安轻咳一声，严肃地将话题拉回到正道：“秦雨琦见到的女人就是你？你有意识地在扫这些烂摊子？”

“是我。我本来一直在宁川路，有一天我见到了自己家的车，车上……坐着我的身体。”刘芳苓的声音沉寂下去，“我没有意识，但我觉得心脏都揪紧了，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不该是这样的，我不该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他们亲亲我我。再然后，当我彻底恢复神智时，我已经吃了一个受我影响化为厉鬼的魂魄，既然已经犯了错，我索性不做不休，将所有的厉鬼都吞噬了。”

“那么那个小女孩？”

“我没注意到那个孩子。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我只能循着她的脚步追到泰丰酒店，可是早已人去楼空。也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有东西在跟着我，我一开始没当回事，当夜晚降临时，那个黑衣人直接拿刀冲向我，我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后来我只能边躲边追踪小女孩，没能阻止她，就把受害者不稳定的灵魂吃了。”

她的所作所为听起来倒是顺理成章，但是想到枉死的活人，和再也不会有来世的魂魄，很难真的让一个成长在当代社会下根正苗红的人释怀。

穆承安：“为了让你当个明白鬼，我就直说了。你激发意识引起厉鬼暴乱，虽然后果还不算太严重，但是毕竟有生人死亡，而且看你的样子，也吞噬了不少鬼魂，这些事，冥府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刘芳苓的灵魂越发黯淡，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靠着墙慢慢滑下，正对着对面自己的身体，惨然一笑：“随便吧。反正看样子，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们会怎么处理那……那东西？”

刘芳苓，不，应该说那口钟，已经坐起身来，她一直屏着呼吸缩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穆承安和空气聊天，看到穆承安的视线转过来，她一张嘴就想尖叫，可惜喉咙刚刚被水管勒过，只能发出风箱一般嘶哑的喘气声。

刘芳苓本人很瞧不上她这副没出息的懦弱样子，看了一眼就嫌恶地别过脸。穆承安也懒得看她，随意答道：“哪来的就回哪去，会让你入土为安。”

“我都被折腾成这样了，还安？这种乱七八糟的仪式感，也不知道是人类拿来安慰谁的。”

穆承安抬起左手，手腕微微抖了抖，原本像个沉默的守卫一样护在赵弈周身的锁链听话地窜回来，听从主人的意志环绕于刘芳苓四周，再猛地拉紧，把刘芳苓紧紧束缚在原地。

刘芳苓动弹不得，链子上散发着浓浓的冷厉气息，和之前伤到她的刀一样，像一条阴冷的蟒蛇一般缠在身上，随时做好搅碎她的准备。

刘芳苓又惊又怒：“你这是做什么？”

穆承安没有被她这一番话说服，他的目光将刘芳苓死死钉在原地：“刘女士，虽然你说的冠冕堂皇，很感人，想必都快说服你自己了。”他的手指轻轻在锁链上拂过，锁链又收紧了些，听到刘芳苓发出一声闷哼。他冷漠地看着刘芳苓，仿佛在看一只自不量力的蝼蚁，“如果说刚开始成为厉鬼影响周围是你无意为之，恐怕后面的，就是尝到甜头了吧。

继他们来到这个狭窄的卫生间后，刘芳苓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愕然了。她之前虽然出现有惶恐、愤恨等诸多情绪，但都是点到为止，似乎只是给他们个面子，配合他们演一出蹩脚的戏一样漫不经心。然而现在，刘芳苓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赵弈半靠在穆承安的肩上，配合着穆承安一唱一和：“怎么，实力增强思想清晰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可惜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没关系，漏了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女孩而已，那些面目全非的受害者也都是小女孩做的孽，你不过是有了点小小的疏漏。你甚至是在做好事，你把小女孩手下的受害人都吃了，你是在义正言辞地为民除害啊。你的确没有动手，你只是给人留下了一个隐患，然后名正言顺地袖手旁观而已。”

刘芳苓听到这一席话更加激动，她面带泛着死气的青黑色，只可惜越是着急就越是破败，她口中发出一阵可怖的“嗬嗬”低吼，似乎是想要辩解，但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躯拼命在墙边扭动，可惜被锁了个严严实实，穆承安多给她一个眼神都欠奉，不感兴趣地转过身，推门离开。

身上铁面无私的枷锁越来越紧，刘芳苓的力度逐渐衰减，直到消失，她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只有滴落着鲜血的手偶尔抽搐两下，不知死活。

赵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戟挂回腰上，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逼仄的浴室。

“那女人找到了，你自己过来解决。”穆承安修长的手指将灰色传音纸随手折成一只展翅欲飞的鸟，没等祖虹那边回应，就轻轻在鸟翼上弹了弹。

室内响起一声清亮的鸟啼，纸做的灰鸟引颈而飞，带着火舌的身影照亮了一室灰暗，也带走了独属于鬼物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