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溯回钟（九）（2 / 2）

于是穆承安一进门，就是满鼻的鸡蛋和葱香味，以及比食物看起来更香甜可口的赵弈。赵弈扬起手上的小戟，冲他勾起唇：“昨晚睡得太快忘记问，这是定情信物？”

穆承安顿了顿，耳尖有点泛红，但是联想到这把戟之前被送出去的情景，诚实地点点头。

赵弈当着他的面轻轻啄了一下戟尖，向他眨了眨眼，围裙上的小黄鸭跟着他嘚瑟的身影，摇摇摆摆地晃回厨房。

金黄的鸡蛋均匀地与面粉嵌在一起，穆承安小心地将切成块后夹起，诱人的香味刺激着他的味蕾。他本不该觉得饥饿的，但是每次来赵弈家，都能激发他曾经为人的渴望。

不料还没来得及动作，先被一个不速之客捷足先登了。赵弈探过身就着他的筷子咬了一口，享受般地自恋道：“我的手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得好。”

“你……”穆承安吓了一跳，对面的赵弈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没事人一样，在穆承安沾了点油渍因而显得格外晶莹饱满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在之后赵弈没再作妖，让穆承安得以安静享用完他的早餐。然而让他心神不宁的对象存在感太过强烈，他表面在规规矩矩地开着车，视线却总是在眼镜下飘，动不动就移到赵弈身上，扰得他心绪不宁。

赵弈只是开了门的一角，没能完全窥见门后的真正样子，他还……不易操之过急。

祖虹昨天被他们独自扔回冥灵，被迫独自整理一天的收获，还要跟警方联络——这是她以往最不喜欢的工作。而偏偏出现在她面前的两人满面春风，神采奕奕，于是她出离愤怒了。

但眼下这对泯灭人性的基佬正处在蜜月期，谁也没兴趣理会她的抱怨，祖虹只得作罢，气鼓鼓地将昨天警察留下的照片扔给他们，摔门回自己的小黑屋了。

本次案件大体上已经水落石出，除了身份存疑的棕发女人，其他的东西都一目了然，没什么好查的。但偏偏昨晚他们前脚查完案子，后脚赵弈就被厉鬼骚扰了，棕发女人被画了个大大的问号，让穆承安放不下心来。

今天过来的又是祖虹钦点的小警察胡少阳和买一送一的钱茂广，祖虹心气不顺，全程冷若冰霜，胡少阳像面对领导检阅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不断记录，生怕有所遗漏。

祖虹撇撇嘴：“喏，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一个人类的小女孩，哦，在你们那大概还不到承担责任的年纪？反正就是因为想长大，把自己扮成了一个画皮鬼，鬼我装进来了，你们要是需要就拿去，不需要我销毁了。”

胡少阳看着祖虹举到他脸前的瓶子吓得脸都青了，偏偏碍于职责还只能原地站好，声音里染上了哭腔：“不……不用给我……您，您自己收着……就，就行……”

祖虹看他恨不得落荒而逃的怂样“噗嗤”一声笑出来，只觉得调戏这个小警察真是太有意思了，之前的郁闷全都一扫而空。不过当胡少阳真的快要晕过去后，她还是在穆承安警告的眼神下收起了脾气，耸了耸肩：“好吧，真遗憾。”

说罢她又把脸凑过去，涂着丹蔻的纤长手指抚上胡少阳的下巴，吐气如兰：“小警官，你这个胆子跟我这边打交道，不行啊……”

胡少阳的脸一时间不知道是青好还是红好，惊慌失措下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祖虹大笑着放开了手：“行了，你们交差去吧。”

“等一下！”祖虹这个不靠谱的，赵弈不得不出言提醒，“第一个受害人秦雨琦的手机是不是还在由警方保管？”

胡少阳点了点头。

“那可能要麻烦你们一件事了。我们答应了秦雨琦的魂魄，”听到这里胡少阳又开始发抖，赵弈无奈地补充了一句，“那女孩没有恶意。她就是想和室友道个歉，完事就能安心离开人间。”

胡少阳生无可恋地掏出手机给局里打电话。穆承安将秦雨琦放了出来，她好奇地围着胡少阳打转，胡少阳抱着手机哆哆嗦嗦：“大师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我旁边啊？”

“哦，别怕，是秦雨琦。她在跟你说短信内容呢，我帮你复述一下啊。”

胡少阳全程带着销魂的颤音念完了整条信息，秦雨琦开心地跳了许久，还扒在胡少阳肩上亲了他一口——幸好他本人不知道，然后深深地向赵弈和穆承安鞠了一躬，身体变淡消失。

警局实在算不得什么值得三番五次造访的景区，这里的人或悲伤或绝望或尚有期待， 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等待着警察的宣判。

秦雨琦的室友坐在凳子上，她抱紧双臂低着头，听到脚步声后立马站起身来，焦急地问：“请问是雨琦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是这样的，”年轻警察掏出秦雨琦的手机，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说道，“案子基本已经结了，这两天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今天叫你来是因为发现了被害人秦雨琦给你的一条没来得及发出来的消息，我们认为你有权利知道。”

她接过手机，在看完整条消息后不住哽咽，最终转为嚎啕大哭。

“阳阳对不起嘛。前段时间是我自己情绪不好迁怒你了，又嘴硬不想跟你道歉。我知道那天下雨前是你帮我收的被子，你也知道你痛经时候桌子上的粥是我买的，而且你嘴上说着烦我，最后还不是乖乖跟我一起出来玩了。我知道我错了，别不理我啦，装冷战也好累的。我们家阳阳是天下最善良的小仙女，早上看到这条信息一定会原谅我，开开心心地休战一起出去玩，对不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