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溯回钟（六）（2 / 2）

女人注意到赵弈的接近，扶着墙站起身来。她好像不太能适应这双高跟鞋，走路的样子歪歪扭扭，站都站不稳当。然而她本人并不在意这些，红色大波浪卷发下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弈，放出贪婪的红光。

傍晚的凉风自西向东吹过，刮开她凌乱的头发，女人笑了，嘴一直咧到耳根，红艳的嘴唇一开一合，呼唤道：

“大哥哥，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且不说“大哥哥”这个叫法是不是有失偏驳，单看着一个外表妖娆成熟的女人，开口却是清脆的童声，就已经很诡异了。

赵奕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肯定不久前还在哪里听过。

不过眼下没有时间让他想这么多，他在心里背诵着马列毛的词句，效果立竿见影，神圣的红光冲淡了眼前诡异一幕带来的冲击。

赵奕艰难地勾了勾唇角，勉强露出一个还算有亲和力的笑容：“小……妹妹，你迷路了吗？”

女人没有答话。她饥渴地舔了舔嘴角，似乎有液体从她的嘴角滴落，染红了枯黄的草。

赵弈手上的戟瞬间拉长，守护神一般立在赵弈身前，冷冷地对着她。

这女人——不，女鬼，看到长戟时迟疑了一瞬。她虽然头脑不太灵光，但本能尚在，沐浴过不知多少人鲜血的长戟，没有因为时间的沉淀而失去它应有的锐利，戟尖几点寒芒映在她血红的瞳孔中，让她有些退却。

然而眼前的猎物实在太过于诱人，她知道那是能让她重返人间的存在，贪念超过了恐惧，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低吼，手脚并用地朝赵弈扑了过去。

按照之前排练好的情节，这会赵奕应该可以功成身退，完成他作为诱饵的光荣使命。然而一直到女鬼袭近身前，祖虹都不见踪影，此情此景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

赵弈心中暗骂，但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试着举起长戟，试图阻止女鬼。

他这辈子拿过的最长武器就是西瓜刀，这把戟比他人还高，他虚揽着这个只在古书里见过的兵器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挥还是砍。

或许连戟都看不惯他这副手足无措的笨拙样子了，赵弈感觉手被牵扯了一下，持着长兵向前横挡，正好拦住了女鬼的利爪。

就这样，赵弈笨手笨脚地胡乱挥舞长戟，险象迭生，极具杀伤力的兵器被他用得像小孩玩乐的金箍棒，简直辱没了一把好兵。

好在女鬼似乎和他一样是个中生手，身体协调能力是如出一辙的差，有时候赵弈的失误还恰好能撞上女鬼的失衡，堪称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典范。一人一鬼都笨手笨脚的，不像是在打架，反而像尬舞。

赵弈深深觉得祖虹还没有出现，多半是已经笑死在哪个阴暗的小角落了。

不过赵弈基础虽然不行，但学习能力尚可，没过多久他便找到诀窍，渐入佳境。长兵仿佛一个多次陪他出生入死的知己，一挑一刺间都能清楚领会他的意图，让赵弈得心应手，逐渐占据上风。

戟与他的手合为一体，原本拖拽着他的沉重感也逐渐消失，他的身体自动记忆了每一个招式，几乎不用动脑，便能自动做出应对。

赵弈手随心至，一个重挑打开女鬼的手，没给女鬼喘气的机会，左手横刺，腿脚随即跟上，双手持戟，用力刺向未能站稳的女鬼的肩部。

女鬼凄厉地嘶吼一声，肩膀皮肉凋零，扑簌簌掉到地上，发出一股腥臭。赵弈强忍恶心乘胜追击，滑步转身，劈断了女鬼的右手。

女鬼吃痛，畏缩躲开，赵弈紧随其后，戟间在空中划出一道锋芒毕露的弧线，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直指她咽喉。她被鞋跟绊了一下，站立不稳，险些被戟捅了个对穿。

赵弈毕竟头次使用这种硬核冷兵器，动作衔接不畅，他一击不中，后续反应没能跟上，女鬼慌忙后撤逃走，仅剩的那只手劈头盖脸地向赵弈扔出一个网状的东西。赵弈吓了一跳，慌忙躲开，女鬼趁机溜了。

赵弈把那东西挑飞，看清它的模样后，险些把隔夜饭都吐出来。那是一张破碎的人皮，上面还混合着零散的血肉，头皮上连着酒红色的卷发，显然这就是女鬼所披的马甲了。

“不错啊赵弈！”划水看戏的祖虹终于跳了出来，她双手虚划，在空中结印，女鬼的面前突然亮起一道紫色的强光，她下意识地嚎叫一声闭上眼睛。一个法阵平地拔起，把女鬼牢牢困在中央，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没有晃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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