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溯回钟（二）（2 / 2）

赵弈了然。穆承安示意赵弈和他一起来柜台的屏风后，一扫与他在一起时平易近人的温和气质，脸上的挂上了高深莫测的冷淡表情，注视着门口。

赵弈被神秘的氛围感染，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一起站得笔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人。

然而什么都没有。他们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久到赵弈怀疑穆承安脸都要僵了——虽然看不出来，也没人来。

穆承安对上赵弈怀疑的目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然后装作不在意一般抬了抬眼镜：“看起来，这位顾客不太守时。”

赵弈想笑又怕伤了他自尊，好在就在这时，门口的铃铛终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身旁的穆承安几乎是以一秒入定的姿态，气定神闲地从屏风后走出，一副尽在掌握的高人表象。

赵弈：“……”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穆承安也是这般装模作样吗？

来人果然被店主的超凡脱俗唬住了。她有些呆愣地看着穆承安的脸，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她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地说：“我来……找一个人。”

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约莫二十六七，棕色大波浪长发，脸上妆容精致，穿着一条轻盈的雪纺连衣长裙和针织外套，要不是方才看人看失了态，她本可以更有气质一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店里的光线有些昏暗，赵弈看这个女人的身影有些模糊，像一片画了五官的影子，总是透着浓浓的违和感。

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刘芳苓，我……多次做梦，梦到这里可以解决我现在最烦恼的问题，就来了。”

“嗯，”穆承安的语气不冷不热，和初见赵弈时的淡漠如出一辙，“心有惦念的有缘之人才会来到此处，你要找什么？”

“我丈夫。”

穆承安手指轻扣着桌面：“刘女士的丈夫，应该尚在人世才是。我这里渡鬼渡灵渡妖不渡人，刘女士，你确定这就是你心中所想吗？”

刘芳苓抓着提包的手握紧了：“是……我觉得我丈夫近来，很不对劲。”

“哦？”

“我丈夫名叫张文涛，我们相识于大学社团，感情一直很好，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就结婚了。”刘芳苓说这句话时，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他很温柔，对我也很好，我们过得很幸福。”

说到这里时，刘芳苓脸上的笑容黯淡下来：“但是近些天，他很反常。他本来是很照顾我关心我的，日常相处也很尊重我的想法。可是他渐渐开始变得疯狂，先是未经商量就辞了我的工作，又阻止我的外出，甚至连每周去看望我父母的行为都被制止了。”

“演变到后来，他甚至不愿意我和其他人通电话，发消息，就算出门，也一定要紧紧盯着我，连我一个人去公共卫生间他都要死守在门口，干什么都寸步不离。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就像是要把我整个人的存在抹掉一样！”

刘芳苓说话的时候还有些颤抖：“他变得……很偏激，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原本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常常会变得歇斯底里，而原因仅仅是我出了趟家门，我明明只是想买菜给他做晚饭啊。”

“他限制我的行动，减少我与外界的交流，对我的控制到达了一种恐怖的程度。我很害怕，虽然他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但是却把我的世界限制到只剩一个他。”

穆承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刘女士的意思是，希望我帮你找回从前的丈夫？”

刘芳苓痛苦地摇头道：“如果只是这样，我应该去找心理医生才是。我们家随着文涛的性情大变，也变得奇怪了起来。先是我自己，我有一次做菜的时候切伤了手指，他回来后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当时我还笑他小题大做。”

“直到第二天，我洗手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我手上的伤口居然消失了。”刘芳苓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平整得……就像是我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要不是手上还有创口贴，我都以为是我自己的幻觉。”

“不仅如此，我曾经偷偷瞒着文涛去理过发，结果他看到我的短发大发雷霆，那是我们结婚后吵架最严重的一次。”

“我觉得我不过我是减了几厘米头发而已……然而第二天，我的头发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这种东西，鬼能做到吗？穆承安收到赵弈疑问的神色，冲他微微摇摇头。

刘芳苓停顿了下，又接着说道：“这时我开始真的害怕了。当我留心时，发现不只是我，还有我的丈夫。”

她似乎是真的很久没跟人吐露心境了，情绪变得很激动：“文涛肉眼可见得憔悴起来，他原本是个很精神的人，哪怕再累再忙都是阳光向上的状态，可最近，他总是一脸疲惫，身体也瘦到皮包骨，我总是心惊肉跳，怕他累出什么毛病。”

“我问他原因，他都是含含糊糊一笔带过，只说是最近业务繁忙；我想带他去看医生，他就紧张兮兮的，用各种方法岔开话题。”

“还有家里的那口古董钟，”刘芳苓扶住了额头，声音里染上了哭腔，“我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多次因为一个死物对我大吵大嚷，当初他明明笑着跟我说，这钟就是一个没什么来头的破东西，连时间都走不准，也就是摆在家里撑场面而已。”

“当时我想调一下时间，刚碰到钟，他就气急败坏地把我的手拍开了。他把钟宝贝一样藏了起来，不准我看也不准我碰，每天睡前都要先去摆弄一番那钟，恨不得抱着它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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