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溯回钟（二）（1 / 2）

赵弈自认为和穆承安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在脑海中演练了几十种明天去请穆承安一同吃早饭的方案，一直在床上翻腾到凌晨才睡着。

然而他脑内循环的所有关于早上的演习，都只有自己去敲穆承安房门的方案。因此当他顶着一身煎鸡蛋的油烟味，打着哈欠去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的穆承安，直接石化成一尊饭香扑鼻的雕像。

穆承安见到人后比赵弈还紧张，他虚虚扶住门框，犹豫着问：“……我来早了？”

“没有没有！”赵弈元神归体，在心里低咒了一句，暗骂自己的毫无防备，一边将门彻底打开一边努力抹平他一头心怀蓝天梦的乱毛，“早饭马上就好，你在客厅等一下。”

将穆承安在沙发上安顿好，他慌忙溜进厨房关上门，关上火，没急着管食物，而是先掏出手机，看着屏幕细细将头发按下去，放好围裙，用洗洁精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手，确定身心都受到了洗涤，才打开厨房门，端着他们的早饭走出去。

赵弈对着站起身的穆承安笑得风流倜傥，试图把自己刚刚不修边幅的德行从他的记忆里盖过去：“来了！”

“需要帮忙吗？”

“唔……帮我把厨房里的盘子端过来吧。”

穆承安领命而去。

赵弈正在摆防烫垫，忽然听见厨房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他转回去一看，一只瓷碟已经从碗架上纵身跃进池子里，摔得四分五裂，好不凄惨。而穆承安正手足无措地站在水池边，手边还有一团没完全散去的黑雾。

“我……”穆承安低着头，他的头发有点长，但是没能挡住已经通红的耳朵，“抱歉，我本来想把鸡蛋盛出来，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架子……”

赵弈摆手表示没事，偷偷用隐晦的目光打量了一番穆承安。穆承安咬着唇，视线躲躲闪闪，见赵弈看到后索性也不再躲藏，小心地指挥着一小片黑雾将水池里的碎片托起扔进垃圾箱。

他认真又羞赧的样子十分有趣，赵弈不在意区区一个伤痕累累的破盘子，对他而言，此时像一只闯了祸的阿咪一样心虚的穆承安，比别的什么都引人注目。穆承安在厨房的行动变得越发拘谨，如临大敌的样子仿佛这里不是一个简陋的民居，而是什么至关重要的军事重地。

赵弈看他的模样突发奇想，开口问道：“承安，你之前是什么身份？该不会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少爷吧？”

穆承安怔了下：“……嗯。”

“居然是真的？”赵弈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少爷啊......你是什么时代的人？”

穆承安把滑落到鼻尖的眼镜推回去，闻言顿了一顿，但还是诚实地回答道：“齐朝轩武年间。”

齐朝轩武年间。这六个大字当头砸下，把赵弈砸的神经恍惚，在嘴里默念了两遍，仍然没能平复下心情，遏制住自己震惊的神情。

距今两千多年？！联想到之前穆承安说他是因为执念所以滞留人间，赵弈不由得开始神游，什么样的执念，竟然可以缠他缠这么久，直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赵弈表情不太好看，他努力控制住语气，不让喉咙里的醋意太过明显：“那你的执念……还挺经久不衰的。”

穆承安没有答话，他低着头，将瓷盘脆片一枚枚在垃圾桶里放好，换了个话题：“这个盘子……我今晚赔给你。”

“这个啊，不用，”赵弈果然被吸引了注意，赶忙拒绝，“本来岁数也快到了，我家还有套新的，随时准备接替它职位。”

这顿早饭虽然可以算是得偿所愿，但赵弈总觉得有点食不知味，两千多年像一颗巨石压在他心里，对穆承安的执念是什么，也越发在意起来。

而且穆承安不是人类这个概念，也从未像今天一样真实而明显。身边认真开车的男子不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他是一个会呼吸的古董，赵弈对他……其实一无所知。

是继续，赵弈在心里盘问自己，还是适可而止？

“对了，”穆承安突然插入的声音打乱了赵弈的思绪，“今天又有客人要来，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同去见见新顾客？毕竟渡魂香有助于驱散你身上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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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毅离冥灵博物馆不远，出门走五分钟就到。跟祖虹请过假后，穆承安熟练地解开大门上的铜锁，带着赵弈走进屋内。

屋内摆设和赵弈上次造访比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差异，穆承安弹了弹空气，确认几乎没有灰尘后，满意地稍加擦拭书案，然后走到门后，把室内的灯光和温度略微调整到了令人类感到舒适的程度。

“我记得你说过异宝难得，几百年都不一定见得到？”

穆承安：“嗯，我也有些奇怪，但是我已经得到了消息，就是今天。”

赵弈惊讶道：“你可以提前知道谁会来？”

“对，梦境的指示是冥渊传达的，你妹妹之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