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阴阳玉（八）（1 / 2）
“居然是樊耀中。”赵弈喃喃自语道，时空的错乱让他万分震惊，克制不住自己去打量这个臭名昭著的狠毒军人。
孟婷看不到鬼魂，她胆战心惊地抓着赵弈的胳膊，缩在赵弈背后，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们在和谁说话！阿咪呢，阿咪在吗？”
看到赵弈的出现，樊耀中眼里的贪婪之色越发遮掩不住，要不是忌惮穆承安能轻松破坏他的结界并挡住他，早就扑上去了。然而这个不知深浅的男人却不得不防，樊耀中飘荡至空中，怒视穆承安道：“我在问你话！”
穆承安长相温文尔雅，确实不是能让人提起戒心的类型。他沉默不语，手在虚空一划，凭空抽出一条黑色的锁链。
这锁链被拉直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看不出材质，手腕粗细，通体暗沉，表面上不见一丝光亮。锁链的顶端坠着一个尖利的锥刺，末尾还连在空中，不知道有多长。
链子看着不轻，然而穆承安只是手腕轻松抖动了一下，锁链便有意识般地向樊耀中扑去，锥刺挡住他的去路，向他身上绕去。
樊耀中一开始并没有把这条其貌不扬的锁链放在眼里。他只是轻蔑地冷哼一声，掌心凝聚出一团雾——那本该是一个近乎于实体的球，但因为主人的力不从心，浅淡的黑雾只出现了一瞬，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去了。
不仅是能力使用不出来，巨大的威压自锁链传来，樊耀中见势不妙想跑，然而在意念传达给四肢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移动。
樊耀中目眦欲裂。他被锁链五花大绑绊倒在地，锥刺尖端向下直指他的眉心，他整个人像一只被送往屠宰场的牲畜一般无能为力，连伸手的动作都做不出。
他做了百年的鬼魂，执念颇重，这些年得了贵人相助，一直忍辱负重隐藏行迹，好不容易把赵弈打造成一个适合居住的容器，今日却遇到了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眼前的男人生就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却也不见他怎么动作，自己就被牢牢锁住，半分动弹不得！
樊耀中神色癫狂，他奋力挣扎着，漆黑的锁链紧紧缠绕着他的身躯，当年夺走他性命的伤口不断往外渗着浓稠的鲜血。他咆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穆承安仍旧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徐徐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迫跪倒在地的樊耀中，声音里几乎不含任何情绪：“寄魂之术不是你能接触到的，是谁告诉你、又是谁帮你躲藏至今日的？”
“……”樊耀中说不出话来，他惊怒交加，终于意识到自己妄动了错误的对象。
那个人……那个人知道这件事吗？他引导自己选定赵弈，是有意还是无心之失？
穆承安眼中冰冷一片，伸手将锁链向后拽去。锁链骤然勒紧，不出意外听到樊耀中发出一声闷哼：“说话。”
樊耀中再蠢，也意识到自己是被当枪使了。
他不可一世惯了，就算是失足被杀，也日日窥觊活人的身体，渴望有一日可以鸠占鹊巢，卷土重来。就在这时他遇到一个神秘的男人，帮他恢复神智，为他指明道路，尽管知道有诈，他还是被诱人的人世迷花了眼。
“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樊耀中仰起头，努力保持着高傲的姿态，然而紧咬着的牙关出卖了他。
他从来不是什么坚贞不二的良善之辈，既然对方待他不仁，那也不能怪他不义。樊耀中恨恨地想，刚准备开口利用幕后之人与穆承安谈条件，突然感到心脏蓦地一紧。
穆承安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樊耀中的身体痛苦地扭动着，像一条岸上濒死疯狂跳动的鱼，而他自己并未施力。
他的手飞速成诀，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樊耀中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猛地爆开，乌黑的血液炸裂开来，将他整个人裹起，隐入黑暗之中。
樊耀中张开口发出了一声没人能听到的嘶吼。赵弈在浓浓的黑雾中费力张开眼，看到樊耀中惊惧交加的双眼，和他狼狈的身影。他冲赵弈伸出手，指尖绷直向前伸着，愤懑和渴望溢于言表，直到被吞噬。
不管生前再怎么叱咤风云为所欲为，死后都是一样的。化作一抔黄土，所有的功过是非都转为冰冷的文字，寻常人刻在墓碑上，有名人写在史书里，不过如此。
锁链失去了目标，收回到穆承安手里，房间消失，他们重新站在小树林里。
“阿咪！”一直六神无主的孟婷眼神一亮，大步冲上去，抱起树下蜷缩成一团的猫：“阿咪醒醒……”
听到主人的召唤，阿咪缓缓睁开眼，它身上遍布肉眼可见的伤痕，但还是奋力伸出舌头舔了舔孟婷凑近的脸，虚弱地喵了一声。
孟婷抱着猫哭成一团，不住地念叨着：“还好，还好……”
看到阿咪没事，赵弈收回视线，带着疑问的目光扫向穆承安。
穆承安没有看他，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杀的他。这事说来有些复杂，我们先回去，我稍后自会解释清楚。”
说罢，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条，隔空画了两笔，纸条便消失不见。
“走。”穆承安拉起孟婷和赵弈，直接对地上残存的结界法阵略动手脚，一阵光散去，三人一猫便不见了踪影。
再回到自己的小窝，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赵弈却产生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之前的一切一再刷新他的三观，连门口的“微微”兄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一切就如我方才所说。”穆承安将事情的始末大致解释了一番，但隐去了赵弈被渡魂香庇护的身份，“玉上的妖气是猫妖的护主之心，是我错怪它了。”
孟婷紧张地抱着昏睡的阿咪，问道：“之前阿咪受到了什么损害？它为什么还不醒？”
穆承安将已经燃尽成灰的渡魂香指给孟婷看：“渡魂香上带着因果和祈福之力，它透支了不少妖力，如今正在恢复，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