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阳玉（二）（2 / 2）

“赵先生已经跟我说明基本情况了，孟小姐今日能来，对鬼神之说应当也是有所相信。这玉或许多年前尚有驱鬼镇魂之效，但现在就未必了。”

他说正事的时候仍然很高冷，但这种时候这样的态度就显得靠谱了许多。孟婷一下就被带入了戏，不停地点头应和着：“对对对，我太奶奶以前就说过我八字轻，就把这块玉给了我，穆老板怎么知道？”

“做这档生意的，对自己的顾客，自然要了然于心。孟小姐要找的猫，寿数起码过了三十，早已不是普通的家猫。你八字不稳，眼下玉上妖气和鬼气掺杂在一起，这只猫未必怀着好心。我这里的规矩，一件有灵的异宝换一炷渡魂香，助你找到要找的东西。这块玉虽然已经被污染，但是祛除杂质仍然是件不错的宝物，孟小姐是否需要再考虑一下？”

孟婷呆住了，赵弈本来斜靠在墙边的身体挺直了些，目光在孟婷和穆承安中间转来转去。

他方才并没有透露那么多，孟婷常常理直气壮地念叨自己八字轻、身体娇弱不假，可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店主是怎么知道的？

要说孟婷捡到阿咪这件事情，其实挺戏剧性的。

孟婷参加完太奶奶葬礼的第二天，在家门口捡到了已经成年的阿咪。那时候八岁的孟婷非说这只猫就是原先太奶奶家里养的那只，长得一模一样，她父母虽然觉得晦气，但是拗不过固执的女儿，只好把这只大猫带回了家。

赵弈没见过孟婷嘴里太奶奶家的那只“阿咪”，但是见过孟婷家里的。就是普通的杂毛野猫，橘色的一团蹲在那里，大概是因为种族加成，俨然算是个庞然大物了。

大归大，性格却特别乖巧，他第一次见到阿咪的时候，它还在门口冲着他龇牙咧嘴，但是小小的孟婷一吆喝，这猫立马谄媚地弯下背，放平身上炸起的毛，摆出一副温顺的姿态蹭着孟婷的腿撒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金毛犬。

赵弈虽然与这蠢猫天生犯冲，但若说它对孟婷怀着什么歹心，那肯定是扯淡。如果平日的曲意逢迎都是逢场作戏，那奥斯卡得专门设个动物影帝奖颁给它。

孟婷显然也这么想，她摇头道：“不用考虑了穆老板。阿咪是我的猫，我从小就和它一起玩闹，我相信它不会对我不利。玉您要就拿去，我要我的猫。”

穆承安闻言歪了歪头，用隐晦的目光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女孩。当看到孟婷眼中不容置喙的坚持时，他垂下眼，应道：“好。”

他背过身，从身后的架子上端出一个木质匣子，从中取出一炷绛色立香给孟婷看了看：“带回去点燃，你那只猫只要没有魂归冥府投胎转世，都会有所察觉，等它回应即可。”

孟婷有些发愁：“阿咪是自己跑掉的，它要是不回我呢？”

“那就一直烧着，骚扰到它烦不胜烦，自然就理你了。”

“……”孟婷小心地接过装着香的木盒子，想翻来覆去多看几眼又怕碰坏了，只得揣在怀里，“这香在哪点？香炉有没有什么要求？”

穆承安摆摆手：“不用，你插花盆里都行，它不讲究。”

“……行。”

穆承安款款走出柜台，为他们拉开大门，欠了欠身：“只要香有异动，孟小姐随时可以来找我。那么，我就准备在此恭候二位再次光临了。”

太阳已经挪了窝，下午的阳光将两位客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穆承安没有急着回屋，他顶着夏季将近40°的高温，一动不动地在门口站成了一尊望夫石。他终于可以不再克制自己的目光，直到两道影子已经彻底从他乌黑的瞳孔中消失，才转头回屋。

寻毅其实是一家相当任性的古董店，只要穆承安愿意，这家店一年总有三百多天不开张。穆承安将放在门口已经落了灰的“暂停营业”的牌子收回，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踱步到房间左侧，在墙面摸索几番，一道暗门从墙缝中间裂开。

门内没有什么幽深神秘的密室之流，只有一把一人多高的长戟，和架子上一柱炷插在香炉内的渡魂香。

这把武器显然年纪很大了，但是被保养得非常好，戟间雪亮，依稀可见当年的杀伐之气，锐意不减。

穆承安拂去戟上的一粒浮灰，摩挲着戟身上的刻字。他闭上眼，一扫之前冷淡的态度，唇边慢慢流露出一个夹杂着怀念和黯然的笑，温柔地把脸贴在冰凉的戟身上。

鼻尖盈满了渡魂香缥缈清远的香气，他定了定神，手指又习惯性地摸上那串佛珠。佛珠表面已经被磨得非常光滑，他双手合十，轻声念了一段佛经。

香的烟逐渐溢满整间木屋，将穆承安包围起来。

怨憎会、爱别离。你若真的心静，又怎么会需要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