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莉莉安坐在床头，手抚上顾长书的额头，闭上眼睛，精神触手悄悄缠上顾长书的精神触手，趁着顾长书收回精神触手时进入。

莉莉安先是感到一片漆黑，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压力和窒息感，她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漆黑的海域，她奋力向上游去，终于在溺毙之前到达了海平面。

向导那怕是在无意识中，也会自动设置防止他人进入精神世界的障碍，看来这就是顾长书设置的障碍了。

莉莉安放松身体，以一种节省体力的方式漂浮在海面上，寻找着可以接近的岸边，海浪起伏中，她看见有灯塔若隐若现。

如果是个没有经验的向导，很可能就按照灯塔的方向游去，但是莉莉安知道，这其实还是顾长书陷阱的一部分，她转头朝着灯塔的对面游去。

大脑中的时间不具有绝对性，或者说，时间本来就不是绝对的。在人的大脑中，这种绝对性被放大了，有可能在精神世界中度过一生的人，在现实世界中只过了短短的一眨眼。当然，也有人感觉在冥想中白驹过隙，但现实中却沧海桑田。

不知道过了多久，莉莉安强大的精神力支撑着她游到了岸边。岸边是白色的沙滩，包围着海蔓延开去，白色的细沙在阳光的反射下散发着有些刺眼的光。

莉莉安弯腰掬起一把细沙，沙子从指缝不断漏下，她在阳光下仔细辨认，一粒粒细沙其实是透明的结晶——

记忆的结晶。

莉莉安看着铺满沙滩的白色细沙，感叹道：“还真是和零一样啊。”

不过，对付向导，莉莉安可有经验得多。

莉莉安以思维触手的细密和繁多见长，被人戏称为水母。她闭上眼睛，张开思维领域，思维触手密密麻麻地铺展开来。

人脑储存记忆绝不是毫无章法的，她要做的就是找到顾长书记忆的规律。

顾长书是个还未经训练的向导，储存记忆一般还是按照时间顺序，以重大事件的发展为节点和脉络组织记忆。她先是找到了顾长书小时候的记忆，是一个灰发小男孩和他一起看书，接着往后捋，是顾长书和奶奶们的记忆……

小学毕业，中学毕业，填报志愿，进入七军……

到了，莉莉安放慢了过滤记忆的速度。

和零的初次见面，零的伤口，夕阳下的侧脸，额头相触的温柔……

零的精神图景是一片宇宙，‘他’找到了那颗灰败的星球。

‘他’看到了伊万诺夫博士。

博士说，“I’m the God.”

墙壁不断脱落，整个建筑左右摇晃，博士重复着这句话，疯狂大笑起来。

“不，你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任何人都不能僭越生命。”

莉莉安看到零从一旁的废墟中站起，略显瘦小的少年躯体上遍布着伤口，金色的兽瞳盈斥着嗜血的欲望，他擦掉嘴边的血，笑着半蹲，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博士的笑声并未停下，“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自由了？你错了，你们都错了，你们的枷锁不是我，是整个世界，我才是帮你们挣脱枷锁的人。”

博士说完，一把利刃从背后穿过了他的胸膛。他瞪大着眼睛慢慢滑落。

一个男人站在他背后，“所以，杀了你才是我们挣脱枷锁的第一步。”

男人的脸像是被刻意模糊过，被一层浓雾笼罩，莉莉安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她发动思维触手，希望自己能拨去男人脸上的浓雾，不料刚一碰到男人的衣角，顾长书的记忆便整个扭曲了起来。灰白的星球逐渐缩小成点消失不见，莉莉安发现她回到了沙滩上，狂风大作，浪涌滔天，顷刻，黑暗的潮水整个淹没了沙滩。莉莉安被海浪裹挟着卷入深处，她意识到这是触动到了顾长书最为敏感的地方，必须马上退出，否则就会被顾长书的精神世界所伤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