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阳（1 / 2）
江边枫落菊花黄，少长登高一望乡。九日陶家虽载酒，三年楚客已沾裳。
重阳登高，自古以来便有的习俗。皇家更注重礼仪教养，每年重阳之时，由皇帝做领，诸位皇子与后宫的嫔妃，还有朝中重臣一同登山。清源山是礼佛之山，伽蓝寺又是国寺，重阳之时祭祖拜佛，亦是大事。
一家人一起登高，老祖宗秦珞漪最是高兴，“咱们一家人好久没有这么一起了。”
“是啊。”梁翊德孝顺，亲自搀扶着老祖宗，“母亲若是喜欢，咱们以后就多聚聚。正好孩子们也在，您也热闹热闹。”
秦珞漪笑着摇头，“你是皇帝，应以国家大事为重。孩子们还要读书学艺，怎么能一直陪着我这老婆子呢。”
“母亲说的是。”梁翊德说，“不过琼儿和珅儿年龄还小，尚不到开蒙的年纪。母亲要是愿意，可以让这两个孩子多陪陪您。”
“八皇子太小，还是在林修容身边养着好。至于七皇子……哼。”秦珞漪心情不佳，道：“一个灾祸苗子，皇帝收留他已是大恩。本宫可不敢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听得太后教训，梁翊德也不得不低下头，恭敬道：“母亲教训的是。”
比起这大人们之间的思虑，孩子们就显得要单纯多了。自打进帝京以来，这是梁玉琼第一次出宫，他十分高兴——以前在邯郸的时候，白伯伯也会在重阳节的时候带他去登高。那时白伯伯告诉他，站在高高的山顶，对着远处呼喊，他的母亲便能听到。
可现在就算他登到最高处，母亲也再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眼瞅着自家七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梁玉瑝便蹲下来，问：“怎么不走了，可是累了？”
梁玉琼摇摇头。
“嗯，那你怎么又变成小可怜虫了？”捏捏小七的鼻子，梁玉瑝叹了口气——怕是这孩子啊，见这么多生人，又想起他母亲了。
罢了罢了，谁叫我是你亲哥哥。
只见梁玉瑝当过身子，背对着梁玉琼，然后拍了拍肩膀，说：“来吧小可怜虫，大哥背你上去。”
梁玉琼皱了皱鼻子，然后抱住了大哥的脖子。
这个年龄的孩子根本就没多重，梁玉瑝只感觉自己背上是一片羽毛，又轻又软。梁玉琼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那小孩子身上特有的奶味就顺着呼吸传到了梁玉瑝的鼻腔。
“今天早上喝的羊乳？”
“大哥哥怎么知道？”
“这身上奶里奶气的，可不是叫人心疼吗？”侧过脸蹭了蹭小孩柔软的脸颊，梁玉瑝笑着说：“咱们得快点，不然啊羊乳都叫别人喝完了。小七你抓紧啊！”
“诶？”梁玉琼还没反应过来，他大哥便跑了起来。战场上呆过的人体力非凡，步子又快，一下子就跑出去老远，搞得顾峰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到了伽蓝寺，梁玉瑝把梁玉琼放下来，顾峰才算是真正追上两位主子。
“我说……太子殿下……您这样太危险了。”顾峰气喘吁吁，“您背着七皇子这样跑，万一摔着怎么办啊！”
梁玉瑝却不以为然，说：“怎么，我在战场上骑马驰骋都没摔过，你还不放心我？再说了，小七又不害怕，你怕什么？对不对啊，小七？”
这一路飞似的，梁玉琼觉得好玩，方才的烦恼一扫而空。他笑着点头，说：“大哥哥好厉害！”
“你大哥我厉害的地方还多呢！”一把抱起七弟，梁玉瑝说：“走，大哥带你吃重阳糕去！”
“太子殿下，你跑这么远的路太累，还是让属下抱着七皇子吧！”
“边儿呆着去！”
“……属下遵命。”
祈福求天，求大凉国运昌盛，二求百姓安居乐业，三求梁氏子孙平安。心意诚恳，某千秋万代之福，众人皆跪，沐佛祖之德。大殿中央为伽蓝寺住持了空大师，皇帝在其身后。两旁的垫凳，分男左女右拜用，凡有人礼拜时，不可越住持前头。叩拜过后，由皇帝上香，再由太后与皇后上香。了空大师以莲花水拂去众人身上尘埃，大家叩谢，这礼才算做成。
重阳节向来有饮菊花酒，吃重阳糕的习俗。伽蓝寺辟了干净的厢房，供众人休息，只可惜佛门之地不准饮酒，只得吃点重阳糕了。诸位皇子聚在一起，领了寺里送的茱萸，别在衣襟。老四梁玉瑆却是簪在了头上，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可开怀过后，梁玉皇这心里又有点感伤，“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啊。”
梁玉琨听出太子感伤，便问：“太子殿下可是想起了二皇子？”
“想他作甚啊！”梁玉瑆一听见梁玉琅的名号，这心里就不舒服，“二皇子自视清高，我们这些兄弟，他们都是看不上的。他在了扫兴，不在正好！”
坐在一旁的六皇子梁玉珺瞬间坐不住了——自从梁玉琅的生母顺贵妃病逝，他二哥就养在他母亲苏充仪的宫中。他天资愚钝，学识不佳，要不是自小跟随二哥身边，怕是不少被旁人欺辱。“二哥是去闽南赈灾，是帮父亲分忧！四皇子怎么能诋毁他呢！”
梁玉瑆瞥了梁玉珺一眼，笑道：“我倒是忘了，他还有个忠心的。怎么，他是你哥哥，我就不是你哥哥了？你现在这样顶撞我，是想怎样！”
“我……”
“够了！”梁玉瑝呵到，“今日是重阳节，你们是来祈福的，还是来吵架的？”
太子一说话，他们两人也不再争吵。可梁玉珺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行了个礼，走了出去。
梁玉瑆觉得这孩子真是胆大妄为，“本事不大，脾气倒是大的不行！”
“你就少说两句吧。”梁玉琨劝着他，“除了五皇子去向了空大师请教佛经，做不了还有太子殿下，七皇子，八皇子和我在，少不了陪你。”
梁玉瑆也就听他三哥劝，准备喝口菊花茶消消火，却见七皇子一直盯着他。
“……你看我作甚？”
梁玉琼吓得一哆嗦，半晌不说话。
“我有那么可怕吗？”梁玉瑆觉得这孩子是故意气他，“我不就是上回……”
“你不就是上回拿话本里的鬼神故事吓唬他了，他才这么怕你的。”梁玉琨打住四弟的话，转而看向梁玉琼，笑着说：“小七，来三哥这里，咱们不怕你四哥。”
梁玉琼一听，跑着扑进梁玉琨的怀里。梁玉琨被他这一撞，心尖一软，笑着搂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