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醒来（2 / 2）

九郎把那件衣服抱在怀里，把头埋进去，不多时就有了困意。这衣服有股河水的潮湿气息，有点岸边汀兰的芳香，还有一点人的温度，暖和而又柔软，这样的衣服怎么会在冥府的衣柜里呢？

“行了，九郎要睡就让他睡，你和他闹什么。”杳迟要把沧峰拖走。

“别呀，九郎，你知不知道奈何桥上布置了新灯笼？最近添药的又换人了，你还没见过呢，有个是狐妖。狐妖，你还没见过吧，有橘红色的大尾巴！”

九郎眨眨眼：“狐妖怎么会来冥府？”

“我也不清楚，”沧峰把九郎拽起来，“去看看也许就知道了呢。走吧，走吧。”他给九郎套上衣裳。

九郎实在抵他不过，抱着那旧衣服起来：“我只陪你一小会儿。”又转头问：“哥哥，你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你和沧峰好好去玩吧。”杳迟怎会不想去呢，只是事情太多，他抽不开身，不像河阳君一天闲手闲脚的，把事情都扔给属下去做。

沧峰本以为杳迟会跟着九郎去的，没想到他现在这么放心九郎了，失策失策！不对，说不定他不是放心九郎，而是信任带九郎的沧峰呢。这么想想，沧峰心里又舒畅些了。他挥手招来一只玄鸾，自己先跳上去，道：“上来，九郎。”

那只巨大的怪鸟一身乌黑油亮的羽毛，眼睛里冒着幽蓝的光，直勾勾地盯着九郎。

“我……”

“没事的，他很乖的。”

玄鸾伸长脖子凑近九郎，大概想用喙啄一下他的鼻尖以示友好，却被九郎一袖子挥到了眼睛，发出凄厉的哀鸣。

“嘤……”九郎以为他生气了，往后退了两步。

沧峰跳下去，摸摸鸟的头，道：“玄，你变成人形吧。”

玄化成人形后，个子比九郎还矮一些。他一头乌发，一身黑衣，眼睛灰蓝灰蓝的。再仔细看看，他的指甲黑而尖，手指细而长。

沧峰抬起玄的双手，看到他又尖又长的黑指甲，责问：“你怎么又不剪指甲？”

玄只是摇头。

“你是不是又忘了怎么剪？”

玄还是摇头。

九郎见玄现在的模样并不骇人，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很失礼，道：“对不起。”

玄看着九郎，摇头。

沧峰解释道：“他还不太会说话。”

“哦……”

“好了，九郎，我们走路去吧。”

“嗯。”他跟着沧峰走了几步，发现玄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后面，朝他招了招手：“你也来呀。”

玄晃晃悠悠地走向他们，步子不如常人稳健：他很少走路。

“玄，你先飞过去等我们。”

玄皱着眉，低下头，委屈而不情愿。

九郎挽起他的手，道：“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玄抬起眼睛，朝沧峰祈求。

“九郎，他步子可慢呢，我们将就着他得走半天。”

“玄和我们一起。”九郎有点怜惜这孩子。他大概是一只被收入冥府的妖，修为尚浅，只能勉强变个人形，连话也不会说。每天在沧峰面前小心翼翼的，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情，他也不能好好表达，真可怜。

“好吧。”

沧峰走在前面，九郎挽着玄慢慢走在后面。九郎似乎很懂得玄的心思，一路上都在和玄说话，有时他们笑起来，沧峰回头看时觉得奇怪：他捡到玄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孩子却从未在他面前笑过。

玄在九郎的指导下走得越来越顺利，原本是去奈何桥的，现在却变成了玄的步行指导训练，九郎倒乐在其中：“玄，你走得越来越好了。”

玄笑了笑，指向九郎手里拿着的旧衣服。

“你问这个？”

玄点头。

“这个……”九郎费尽心思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抱着这件衣服，越想越觉得奇怪，“我也不知道……”

沧峰走在他们前面，朝他们喊：“你们快点，前面就是忘川——”

九郎望向远处：忘川，忘川啊……自己是不是也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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