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斗转星移，晨昏更替，月从天际落幕，日从扶桑开场。

晨光初破，林海潇湘。

雾气在山海里弥漫，湿漉漉的，带着土腥气。

山林间，一人绕着一匹黄马踱着步，时不时往雾气里探看。那马上驮着一个人，整个人横在了马背上，面朝下，头发乱糟糟地垂了下来，像具惨遭蹂躏的尸体。

苏木踩着一地的枯枝败叶，从雾气里走了出来，对着林间的一人一尸带一马作了个端端正正的揖。

“苏先生。”马旁的那人见着来人，赶紧上前回了一礼，动作飞快，急急躁躁，跟对面一比就像只大毛猴。大毛猴往马背上一指，着急地说，“您快看看他吧！”

苏木微微颔首，绕过那猴儿，伸出手去探了探马上那尸体的颈间，皱着眉问道，“一路上都是这么驼来的？”

“那哪能啊，”猴子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赶紧解释道，“拿根绳子拴着，一路背过来的。到地了才给解开，不然不方便……“

“恩。“苏木把马背上的人扶了起来，扒了扒他的眼皮。

这白眼翻得很彻底，不错。

“幸苦了，“苏木把那人架在了自己背上，背着他往雾气里走去。

“欸！“毛猴赶紧去拦，”苏先生，我背吧，我背吧。“

“还是我来吧。“苏木对他摇了摇头，”再让你背下去我怕他还没进谷就被你先弄死了。“

“哈……哈哈……“猴子尴尬地讪笑了几声，等苏木稍微走得远了点才小声嘀咕了出来，”那不是赶得急嘛……总不能把人给抬过来啊。“

他嘟囔完，回身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跟着苏木一同往雾气里去，几个眨眼，就失去了踪迹。

苍山洱海，十方飘渺，圣手仙迹，药谷踏寻。

……

唐起阳是被一股劲力拍醒的。

他被安置在一张榻上，盘腿坐了起来，脑袋上插满了针，被一巴掌拍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还咳出一嘴的血，把面前的小塌和自己的衣襟染得一片血腥。

唐起阳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这是哪？

他怎么了？

唐起阳眼前仍是一片发黑，脑袋一胀一胀的疼着，有点回不过来神。

他之前好像在唐家堡来。

然后发生什么事了？

“先别动。”唐起阳身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温润的，带着让人安定的味道。

唐起阳马上就想回头看那个人，可脸还没往回扭多少，就被人扶住了脑袋。

那个人的气味传了过来，淡淡的药香混着些许被阳光晒过的味道，怪怪的，但是不会难闻。

他身后，苏木把唐起阳的脑袋扶住了，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林芝下的毒有些麻烦，一时半会扒不必干净，你多受点罪。”

“不……不会……”唐起阳突然就局促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喉咙干得快要劈开一样。

那双手仍在他的太阳穴上揉捏着，力道恰到好处，几分酸涩却刚好能缓解眼前的阵阵发黑和不停的胀痛。

“要喝水吗？”那个人轻声问了句。

唐起阳点头，又被那人定住了脑袋，“先别动，等会再给你取针。”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音，那个人走到了唐起阳身侧的木桌旁，取过一只白瓷杯，添上了水。

唐起阳斜着眼去看他。

他很高，肤色有些苍白，简单的束了个簪，一头的黑发像墨一样，搭在肩上，脸边。

唐起阳一双窥探的眼还未来得及遮掩，就被他抓包了。

他的眼睛很干净，黑白分明，里面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只有一目了然的淡然混了一点点的温柔。

“……”

“小门小户，没有好茶相待，而且你现在也不适合饮茶，只有白水，见谅吧。”苏木冲他轻轻笑了一下，走过去给唐起阳喂水。

唐起阳看着他递到自己嘴边的杯子，又抬眼看了看他。

他身形很瘦，可脸上却不显得尖锐，皮下仍旧带着一层肉，把五官撑得很柔和。

“怎么了？”苏木看了看唐起阳一脸呆滞的神情，皱了皱眉，“真的嫌弃？”

“没有！”唐起阳紧张的抬手想去拉他，被苏木眼光一瞥，马上想起了自己现在还不能动。

有点心虚。

“白水很好，我喜欢白水。”唐起阳小声地说。

声音沙哑粗粝，跟苏木没法比。

唐起阳垂下了眼。

苏木有些奇怪地看向唐起阳，心说这小孩怎么一惊一乍的，想了想，解释道，“林芝虽是我药谷弟子，可她到底是怎么成了现在这幅模样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没法说自己与她无关，可身为医者，我会对病人负责。”他把瓷杯凑到唐起阳嘴边，一只手托在唐起阳脑后，慢慢的给他喂着水。

凉水流过唐起阳干得快烧起来的喉咙里，让他更清醒了几分。

他低着眼，去看苏木拿杯子的那只手，白皙但是布满了细细的小伤，骨节不会太分明，手指均匀纤细。

“像双姑娘的手。”唐起阳在心里评价道。

“还要吗？”苏木把杯子收了回去，问唐起阳。

“要。”唐起阳这回记住了不能乱动，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苏木又去接了一杯水给他。

两杯下肚，唐起阳这才缓了过来。他问面前的男人道，“这是哪？”

“这是药谷。”苏木转身把杯子扣在了茶盘里，到门边一张柜子里取了一块白布出来，擦着唐起阳刚刚喷出来的黑血。

“……”